集体中,不会踢正步,不懂列队,不知道做俯卧撑和深蹲、跑步的,就是异类。

    就像旁处的官员,若是不受贿,不徇私,就是异类一般。

    而异类,很难生存。

    因为人类是社会动物,需要社交才能存活。

    而社会动物,最大的特征,就是趋同。

    也就是所谓的白沙在泥中,与之俱黑。

    如今,新丰官场,风气就是这样。

    不懂公考士子们的兴趣爱好,就难以合群,而不知政务,不懂农事的,则无法晋升。

    若是不赞同大复仇,不喜欢大一统,不去想如何‘建小康’的,更是会被直接排斥、孤立。

    许多的古文学派的人,就是这样被挤走了。

    而留下来的,不管之前是何形态,现在都已经被同化了。

    变成了一个让外人诧异,令很多儒生惊惧的存在。

    在新丰,诗赋的风气,近乎于无。

    哪怕是从前做的一手好诗赋的太学生们,如今也收敛起了文采,放下笔墨,拿起了刀剑和犁辕。

    想那太学王吉,从前何等潇洒,堪称风流人物,行必正装,言必孔曰。

    现在却是能蹲在泥坑里和农夫说话,也能提着酒壶与商贾交心。

    嘴中虽然已经不离孔子、春秋,但脑子里每天想的却是土地、产出、税赋、人口与建设。

    还有龚遂、解延年,从前何等人物?

    可谓衣冠飘飘,风流人物!

    但现在,却每日与算盘为伍,常常顶着一双熊猫眼,在堆积如山的账册里,日以继夜的计算着。

    好不容易有了闲暇,却没有去吟诗作赋。

    反而换上了劲装,去和同僚一起打撞球,经常撞的浑身淤青,却是满脸笑容。

    想到这里,胡建就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那观礼席上,坐在长孙殿下之侧的那人。

    他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在那位侍中官身上。

    他塑造了新丰的风气,打造了新丰的制度,更特意将事情向这个方向发展。

    胡建很清楚,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出一年,新丰的躯体上,有一个幽灵,就要借尸还魂。

    名为军国,称作耕战的幽灵!

    哪怕是现在,这个幽灵也在跃跃欲试,想要破出封印了。

    而这……

    正是胡建,与他的师长,梦寐以求的!

    想到这里,胡建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朝观礼席上的刘进,单膝下跪,高声道:“末将胡建,拜见长孙殿下!”

    “奉殿下之令,末将从新丰考察有力之吏,凡二百一十五人……”

    “新丰乡亭,以射术考核,又荐勇武之士一百七十八人……”

    “合为四百零三人!”

    “今已皆至,请殿下检阅、训示!”

    在胡建身后,整整四百零三名官吏,纷纷持剑而拜,口称:“末将等受陛下隆恩,殿下知遇简拔之义,此身心许社稷,唯愿为殿下牛马走,纵使贱躯以填沟壑,即使刀山火海,亦是一往无前,死不旋踵!”

    四百零三人,齐声而拜,声闻十余里,震惊内外。

    观礼席上,许多博士身边的弟子门人,都是惊惧不已,满脸震怖,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有大恐怖、大震怖,就在眼前。

    灵魂深处的恐惧,袭上心头。

    这一刻,他们回忆起了,百五十年前的灾难。

    一个名曰秦的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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