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燃烧时的噼啪声连成一片,竟比过年时候的鞭炮还要响亮。但气流席卷的呼啸声比那噼啪声更大——懂了事但年纪并不大的孩子们吓得哭起来,然而哭声在这样的声音里微弱极了,只是不起眼的小插曲。

    燃烧持续了半个时辰——镇上人桶里、盆中的水都开始温热了。但人们之前五天的努力似乎终于有了成果,那火焰没有越过隔离带。他们烧出来的焦土当中有未刨净的树根,那些树根因为极端的高温开始冒烟。于是镇外的土地里像是有成百上千个烟鬼在地下抽烟锅。可好在也只是冒青烟而已——经过了这半个时辰,并没有烧起来。

    这情景诡异可怕,但人们慢慢地放了心,觉得这一劫,大概是的确要逃过去了。

    如此,又过两个时辰。没人敢合眼睡觉,都在警惕提防——镇上的房屋多是木质,一旦失火了,将会前功尽弃。

    人们一边守夜一边开始慢慢低声交谈。好像说话的声音大了都会惊动隐藏在火焰中的恶鬼,把厄运引过来。他们喝水、进食,警惕地关注周遭的一切、关注不远处的可怕火浪。

    可总地来说——他们紧绷的情绪慢慢舒缓了。接下来要想的……则是如何捱过这个寒冬。来年开了春,如何寻找出路。或许可以转行耕地的。野原林这么一烧,土地将会肥沃极了。也许从临近的州府请几个庄稼把式来,他们可以从林农转为耕农。

    只是这野原林不晓得是谁家的——他们守着这林子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官府的赋税,倒的的确确没人来宣示所有权。然而又听镇上的老人说,他们长治镇这一片的林子、包括更广更广的林子,还的确是什么人的私产。

    就这样,再过两个时辰。

    人们开始困乏,有人昏昏欲睡。

    但就在这时候,又有人皱起眉头。

    孙少平和几个年轻的伙伴守在镇外。他们一开始担着水站着,紧咬了牙忍受灼人的热浪,随时准备扑灭燃起来的火焰。随着三个时辰过去,他们也觉得乏了,于是搁下水桶坐了。先吃各自带的干粮,再偶尔闲聊几句打发时间。

    孙少平既关心那火势,也关心镇里于家宅子当中的姑娘——他这几天不晓得为什么吃不好睡不好,心里总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劲头躁动,可又实在不晓得该怎样排解出去。

    于是这一夜,他就盯着那几十米外、紧邻着隔离带的一颗树发愣、怔怔地想心事。

    譬如那姑娘什么时候走……他三叔说以后那于少爷要收他们做妾室,那而今呢?晚上他们……

    他觉得自己比那于少爷好得多,他可不会使唤人。倘若娶了乌苏姑娘或者离离姑娘,一定连阳春水都不叫她们沾……

    他从前在县学里读过三年的学堂,是识字的,也不算辱没了她们吧……那时候,家境也还好……

    这样盯着那颗树乱七八糟地想……然后忽然直身,皱了眉、轻轻地咦了一声。

    他这感叹没人听得到。但孙少平随后站起来再往前走几步,探了脖子去看远处他盯了许久许久的那颗树——

    不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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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00字送到。

    还要为昨天的新舵主加一更。但不要等,应该是后半夜了。

    最近的订阅很不对劲。继续这样下去,不但过不好年,我还可能无法保证正常的生活了。

    因而近期在保证更新的前提下,可能要采取一些措施。

    生活所迫,见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