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这样的手段。也因此才意识到这金鹏太上三千年,究竟有多么难缠。
便在巅毫之间横了掌中长枪,硬接这一击!
嗡的一声响。狼脊怒狮枪上所感受的力道并不如他想象得那样强。但他身周十步之内的土地尽化为尘埃,就连空间都似乎被击得错了位——再向远处看,只能瞧见景物影影绰绰,金鹏的身形也分成了无数块。就仿佛……身处一片破碎的玻璃墙之内,每一块碎片都映出了不同的影子。
但下一刻便晓得这并非是“仿佛”。
每一个影子忽然变大,自四面八方向他发动猛攻。那些影像原本只距他两步远,如今猛攻过来更好比贴着他这皮囊打。纵使他铜筋铁骨,也感受到猛烈的力道。似有无数座山岳向他挤压过来、欲将他压成齑粉。
金鹏这第二击,该是使用了他的独门神通。
因曾劫掠了云山上的宝库,因此李云心对道统剑宗画派的术法都有涉猎。金鹏与李淳风争斗时他冷眼旁观,既是担心李淳风设下陷阱,也是在瞧金鹏的手段。他从未与一个修过玄门术法的真正太上交手,因而想要看一看到底有怎样的奇异神通。
但那时候两人争斗几乎都是以力破巧,看不出什么端倪。李云心原以为金鹏既是妖魔,该更喜欢倚仗强横肉身的力量。但到了这第二击时才意识到,他此前留了手。
他并非不喜用神通变化,而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目的才特意藏拙。
而如今使出的这手段诡异非常。修行到顶尖处万法归一、道理相通。可李云心一边招架猛攻一边细细体察……竟瞧不出他这些分身这到底是怎么样的门路。若要说个比喻,便是一个武者用刀枪棍棒来杀人,虽说手段不同但终究都是用武器。可如今却有一个人只挥了手,虚空之中便幻化出许多刀兵来——不属于这世上已知的任何一种手段!
于是他猛然吐气发声。体内幽冥之力澎湃外放,狼脊怒狮枪上便瞬间镀了一层蒙蒙的黑雾。又在刹那之间连点了近百次,每一次都正中那金鹏分身的中宫穴。幽冥力相较灵力更加浓郁,面对这太上鹏王的力量亦不减其霸道。那分身一旦被点中立时化作清光散了,环绕他的那碎玻璃一般的禁制也便消散一片。
俄顷之间,这第二击便被他尽数破去,视线又清明起来。而这时候,金鹏方才所说那句话最后一个字的余音才刚刚消散。
但金鹏没有再发出第三击。而是像一头欲扑食的猛虎一般在距李云心十几步远处慢慢踱步,似在寻找他的破绽。
李云心转了掌心的长枪,平静地看着他:“我有一个问题。”
金鹏不说话。似乎是在积蓄气与神,寻机发出第三击。
李云心便沉声道:“这个问题是,你如何成的太上。”
“玄门修士的所谓太上不过是死路。而数万年来妖魔当中也没有能修成太上的。人说你能成太上是因为修了玄门法术,然而据我所知真正的太上这种境界,似乎和自己的主观意愿没什么关系。”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说话时目光没有离开金鹏,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并不妨碍他瞧见自己那柄狼脊怒狮枪上的黑雾已变得极淡了。
这雾是他以体内的幽冥之力凝聚而成的。用来破解灵力构成的阵法或者神通该有奇效——好比用石片去斩沙子。然而在他破去金鹏第二击的那些分身之后,枪上的幽冥气变少了。他每灭杀一个分身的幻影,那幻影便带走他的一分力量。
他的幽冥之气在这遍布灵气的中陆上便好比清水中的墨滴,照理说即便被抹去,也该瞧得见痕迹。可如今一无所觉,仿佛它们自世上彻底消失了。
他自己都不清楚怎样的手段才能做得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