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的性格,他并不喜欢劳民伤财的所谓欢迎仪式,所以,沿途都禁止地方官搞那些迎来送往的虚礼。
不过,既然经停恽州一日,李中易自然要召郓州知州来船上一见。
现任的郓州知州张登峰,其实是刘金山的门徒,上任已经大约两年了。
“知郓州事,臣张登峰叩见皇上,皇上万福!”张登峰毕恭毕敬的行拜见礼。
其实,张登峰以前在开封府衙的时候,就认识李中易。只不过,李中易对他仅仅是有点面熟罢了。
“起来吧,坐,上茶。”李中易也没把张登峰当外人,毕竟,张登峰是刘金山的门徒,而刘金山又是李中易的心腹门人。
这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远近,仅从彼此接触的态度,即可洞察一二。
“郓州的情况如何,你随便说说,朕随便听听。”
李中易不动声色观察着张登峰,他想看一看,刘金山的这个门徒,究竟怎么样?
“禀皇上,因离京师较近,又是漕运的重地,郓州目前计有丁口十四万余,户四万,年收税银一百万贯……”张登峰明显做过功课,镇定从容的侃侃而谈,仿佛李中易就是普通的上官一般。
李中易一直静静的倾听,等张登峰把该说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之后,突然问他:“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在郓州本地士绅之中,可有异议?”
张登峰略微想了想,拱手道:“禀皇上,说句大实话,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等于是扒了本地士绅好大一块肉下来。”
李中易不由微微一笑,张登峰的确是个明白人,既然是扒了大好一块肉下来,这就说明反弹的声浪不小。
张登峰把想说的话,婉转的说了出来,却又没有吐半个脏字,由此可见,其人的精明干练。
“嗯,郓州本地的限田令,执行得很彻底吧?”李中易非常关注限田令的执行情况,这涉及到大饼分得均匀的问题,属于均贫富的基本手段。
“回皇上的话,本地的大户人家为了保住祖田,大多选择了分家自守。有些人丁不旺的大户,只能卖掉祖田,换回银两……”张登峰本就是郓州土改的主要推动者,所涉及到的情况,自然是十分熟悉。
张登峰完全靠记忆力,就记得住诸多的数据,李中易不由暗暗点头。难怪刘金山说过,刘氏门徒之中,数张登峰最是能办事会办事。
“嗯,你对限田令怎么看?朕喜欢听真心话,不想听假话。”李中易故意刁难了一下张登峰,毕竟,被限田的不仅有绅,更有士和官。
“回皇上的话,臣以为,限田令绝对是一件开天辟地的大好事,让耕者有其田,成了现实。然而,若能一直贯彻执行下去,方为上善之策。”张登峰的一席话,令李中易大为震动。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张登峰,他居然拐着弯的把人亡政息的担忧,就这么赤果果的展露于李中易的面前。
没错,强汉朝的下一代君主,能否持续性的推广限田令,目前看来,尚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