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这样摆满了东西,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冯玉姜端起地上的竹簸箩放到三屉桌上,目光落在簸箩里的东西上。那都是按风俗给大女儿置办的,红双喜的龙凤碗、红筷子、梳子、篦子,还有——镜子。她拿起镜子,凑到煤油灯下端详,那是一张三十几岁的农妇的脸。

    人活一辈子哪那么容易,她竟然回到了三十四岁!老天爷这是可怜她,还是嫌她受的罪不够?

    “妈,你快点来吧,我都忙不过来了。”

    冯玉姜抬起头,看到大儿子山子扶着门框叫她。十五岁的山子长得像根细面条,一件旧军装挂在瘦小的身体上晃荡着。

    “妈,外面来人添箱了,你快出去吧!”

    冯玉姜连忙应了一声,说:“叫你二妹一起去接馃子。”

    “二妹她太小,有些添箱的人她认不到,没法子记账。”山子说完,扭头跑了。

    馃子,是苏鲁一带一种用面粉和糖炸制的小食品,当地大闺女出门子,亲戚朋友来“添箱”,两包馃子是必备的。

    冯玉姜放下镜子,连忙转身出去。大门外面,热闹的锣鼓震天响,这叫“催妆鼓”。村里各家各户听到锣鼓声,便知道村里有人家闺女出门子,循着锣鼓声来瞧热闹,有来往的便带着粿子来添箱,交情好的会送些枕套、毛巾之类的物件,有的还会封几块钱的礼金。

    村里谁家来了,送了什么,必须要拿账册子记得清清楚楚,改天人家有喜事,也要去随礼,马虎不得的。二丫年纪小,才十二岁吧,应付不了这么大的事情。

    冯玉姜走出大门,借着月光,影影绰绰看到好多人凑在门外,热闹的很。山子和二丫都站在门旁,见到有人托着两盒粿子走过来,山子连忙接过粿子,同时一把拉住那人往屋里走。

    “六婶子,叫你花钱了。快屋里坐。”

    冯玉姜迎上去,亲热地拉住客人,说:“她六婶,叫你花钱了。”冯玉姜认出这是村南王六家的,算算她才不过二十几岁,年轻得有些眼生。冯玉姜还是习惯她几十年后满脸褶子的样子。

    “嫂子说的什么话,大侄女出门子,我还不应该来的?”两人说着进了堂屋,王六家的拉着冯玉姜的手,把一张展开的票子放在她手上,说:“给大丫买点东西。”

    冯玉姜一看,两块钱。那时候日子穷,两块钱在村里算是拿得出手的礼金了。冯玉姜连忙客气道:“她六婶,你来了我就高兴,还送了粿子,这礼钱可不能再收了。”

    “嫂子看你说的,我是给大丫的,又不是给你。”王六家的说着,把那两块钱塞回冯玉姜手里。冯玉姜客气了一下,便拿去交给自己的婆婆。

    “妈,您记下,她六叔家给的,两盒粿子,两块钱。”

    村里谁不知道,冯玉姜一辈子不当家,攥在婆婆和男人手心里。这钱,她是不敢多拿一会子的。

    钟母这时也就六十岁不到,头发白了一半了,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挽了个圆髻。她接过那两块钱,转身端了个板凳。

    “她六婶,你坐。”

    “不坐了。我去看看大侄女的嫁妆,听说备办的可好了。大娘你真疼大孙女子,陪送的嫁妆真舍得。”

    钟母漾出满脸的笑:“疼老大,惯老小。我们家大丫的嫁妆,都是用最好的木料,请最好的木匠打的。就连盆呀壶呀,我都是挑好的买。反正她爸在供销社呢,咱不愁买不到。缝纫机咱这乡下虽说不兴,咬咬牙也给她买了。”

    “那是。大丫多好的福气呀!听说婆家也是一等一的人家呢,公公当着生产队队长,日子过得厚实,女婿更是俊巴巴的!”王六家的拍着钟母的胳膊,连声附和。

    “嗨,还行吧!不穷就是了。”钟母脸上很是满意。

    王六家的去到西屋,看了大丫的嫁妆,夸了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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