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继鹏解开扎绳,匀了四根给钟继虎。
“四根行不?四四如意。”
钟继虎连说:“行,行,有这样儿就行。”他接过二踢脚,没急着走,自己端个板凳做了下来。他看看桌子上吃剩的菜,说:
“六个碟,你家这年肥的。他四婶子卖煎包挣钱不老少吧?”
“她才挣下几个钱?反正我没见着。你四弟使着好几十块的工资呢!要是你四弟也像你们似的不养娘,我还不得饿死!”钟母说。她其实心里对钟继虎很不高兴,今年过年,老大家居然没来给她送年礼,虽说分开过,她是跟着老四钟继鹏过的,可这逢年过节,有她这老妈妈在,钟继虎该来送年礼的。
钟继虎不傻,听出了钟母的话音,说:“妈,老四是公家人,他家的日子不是好过么?那时候公家照顾咱爸是打老蒋支前死的,安排一个儿子的工作,你不是二话没说给了老四?”
“我给了老四,我不给老四行吗?旁的我给你们哪个能行?说这话的时候,你都娶妻生子了,人公家不要你。老三瞎字不识,什么本事没有,人公家指定了想要给老四,那是我给的吗?丧良心的,现在来扳这个事,你还有脸说?”
钟母一通机关枪,钟继虎就蔫了,呐呐地说:“妈,你看我也没说什么,老四日子好过,没有屈给你受,你跟着老四家过,我不就放心了吗?”
“你放心了,你那心放到胳肢窝了,没搁正地方。我反正也指望不上你,白养了一回子,你甭大过年的来找我的窍行不?”
钟继虎坐不住了,站起来说:“妈,你看你生的什么气!我不说话了行不?我走了,明天早早叫孩子来给你磕头拜年。”
“来磕头我也没钱给他们!谁心里有我这个奶?都指望不上。”钟母一挥手,看着钟继鹏走出屋门,仍旧气哼哼地骂道:“肯定又是老大女人撺掇的,良心渣子都没了。你说老钟家一户门好人,怎么净摊上些子不贤良的儿媳妇?一个一个的没有良心渣子。”
冯玉姜习以为常地听着钟母骂人,回头叫二丫:“你去再烧一壶水,一个个吃那么些子菜,夜里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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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姜包好了一家人年初一早上要吃的饺子,收拾停当,都半夜了。三个孩子熬不住,早就睡觉去了,钟母也回屋去床上捂被窝。那时候也没有电视,村里连电都还没通呢,当然也没有春晚什么的了。钟继鹏抽着洋烟守夜,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了,便连忙去院子里放鞭炮。
过午夜了,新年已经到了,放鞭炮迎财神呢!
等午夜这一茬鞭炮响过,两个大人简单收拾了睡下,天刚蒙蒙亮又是被鞭炮声叫醒的。钟继鹏便起来叫醒孩子,交代他们穿上新衣服。这边冯玉姜已经煮好了饺子。
饺子出锅,可以放鞭炮了。两个男孩早已经等不迭,抢着放鞭炮,二丫捂着耳朵跑进了锅屋,帮冯玉姜端饺子上桌。
那时候的乡村,过年谁家的鞭炮声响亮,谁家的鞭炮声时间长,就是代表着这家人日子过得富足,像一些困难的人家,也就是随便买几个小“豆茬鞭”放放,像钟继虎说的那样“崩崩穷气”,当然,日子实在难过的人家,也有过年不买鞭炮的。
这当中也有特殊情况,家中父母长辈,包括血缘很近的家族中人,去世没满三年,是不可以放鞭炮的,也不能贴对子。像去年鞭炮声最长的农机站站长家,因为亲三叔死了,今年就不能放鞭炮了。
“爸,今年我们家的鞭炮响得最长。”刚子一脸兴奋。
山子说:“我们家的鞭炮应该跟李大孬家一样长的,不过他家没有大鞭。”小孩子习惯把二踢脚叫做大鞭,普通鞭炮叫小鞭。
放过鞭炮,还不能急着吃饺子的,钟继鹏拿了三张一块的钱,很新的票子,招呼三个孩子:“谁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