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了。她叫住东子,让他放下手推车。
“搁下吧,到了,婶子自己推进家,你也该回去了。”冯玉姜从手推车上抓起一个油纸包,往东子怀里一塞,推起手推车进了村。
东子摸摸手中带着温热的油纸包,知道这是他刚才没吃了的包子。他在原地站了站,默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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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子的事在冯玉姜心里拧了个疙瘩。
“小孩会”之后钟传秀又来走娘家,住了几天。元宵节,按规矩她该回婆家过。这次是吴双贵来接她的。
吴双贵来的时候,钟传秀正坐在院子里在给二丫、刚子扎花灯。那时候街上虽然也有卖花灯的,纸花灯,折叠灯,八角灯,可要花钱的不是?小孩子元宵节的花灯,家家户户还是自己动手扎。自家扎的花灯,丝毫也不逊色。
过年时贴在门上的过门吊子,一旦过了正月初五,各家的小孩就会非常积极地揭下来了。那精美鲜艳的花纸上,有各种镂空的花样子,漂亮的很,小孩子小小心心地剪下来,留着扎花灯。
扎花灯的材料十分简单,工艺也不复杂。当然,手艺好的老人会扎那种走马灯,一般人是扎不来的。普通的花灯其实挺简单,比如钟家姐弟正在做的这种。
几根高粱杆上稍的梃子,一张三分钱的大白纸,加上过门吊子上剪下的花样儿,折折糊糊,就能做成一盏四角八棱、漂亮精巧的花灯。也有用红纸的,但红纸不显装饰花样子不说,远没有白纸做底子亮堂。
那时候,庄户人家几乎都有专门的花灯架子,木板的底座,穿着铁丝。这样扎的花灯其实就是一个灯罩,罩在花灯架子上,木板底座粘上蜡烛,明亮好看又实用,晚上挑着这花灯走黑路一点问题都没有。
钟传秀的花灯又跟别人不同,她随了冯玉姜一双巧手,不光是过门吊子上的花样儿,她还加上了精致的剪纸。花灯八条棱上贴着红纸剪成的蝴蝶,只把蝴蝶肚子粘在了棱上,翅膀颤颤的,触须翘翘的,要多灵活有多灵活。花灯四角上还缀着废旧毛线做的流苏,更有几分宫灯的韵致了。
吴双贵看看他们姐弟三个,打了个招呼,就去找冯玉姜。
冯玉姜正在锅屋里忙着发面,准备第二天做油煎包子用。吴双贵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挡在锅屋门口说话。
“婶子你忙呐!”
冯玉姜抬头对吴双贵笑笑,答应了一声。
“他姐夫来啦?家里你爸你妈都好?”
“都好。婶子,我爸说,是不是哪天叫我跟传秀把结婚证领了?我爸说他有法子。”
八零年以前,法定结婚年龄是男二十,女十八。八零年修改婚姻法,改成了男二十二,女二十,正好让吴双贵和钟传秀赶上了。
早些年,农村人结婚普遍早,很多都到不了法定年龄的。年龄不够怎么办?倒也没什么,农村人并不看重那一张证书,新媳妇只要敲锣打鼓正式过了门,就被大家认可了,在老百姓眼里比结婚证管用。等过两年年龄够了,孩子也该报户口了,再去把结婚证领来也不迟。再说那时候户口管理也松,小孩户口好报,因此有的农村夫妻一辈子,根本就没领过结婚证,也照样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两家办喜事时,吴双贵刚满二十,钟传秀才十七周岁。按农村办事的习惯,两个人就没急着领结婚证。
冯玉姜现在听到吴双贵提这个事,心里有些迟疑。
“你两个,现在年龄不是还不够吗?”
吴双贵说:“我爸说他跟乡民政的刘干事认识,找他说一说能行,可以把我们两个年龄写大几岁。”
“那何必呢,反正你们现在没小孩,又不急着拿结婚证报户口,叫你爸找人,少不得欠个人情,要花钱蒙人情的。”冯玉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