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包砸倒,密实地闷上土,热量就全都闷住了,不用一会子,扒开这“窑”,那闷熟的地瓜啊花生啊,一点味道都没走,就特别的香。
要是运气好,能捉到野鸡、斑鸠、野兔子什么的,收拾干净了包上荷叶放进去闷,那个香味儿,能馋醉了整个田野。
只要几根火柴,农村孩子在秋天的田地里绝对饿不着。
刚子拿着半截树枝,从“窑”里往外扒拉香喷喷的地瓜,大声招呼着他妈和哥姐赶紧来吃。冯玉姜便叫山子和二丫放下手中的活,先垫垫肚子。
刚子拿了个白皮的地瓜,仔细剥了皮递给冯玉姜。当地都种的红地瓜,这白地瓜少,遇巧了一块地里能有几棵,它比红地瓜甜软,糖人儿似的,更好吃。
冯玉姜接过白地瓜就笑了。娘四个围坐一堆正在吃,地头急匆匆跑来一个人,二丫眼尖,老远认出是钟传军。
钟传军气喘吁吁跑过来,多老远就喊道:“四婶子,你赶紧回去看看,小五头摔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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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娃一天天成长,三翻六坐八爬爬,十二个月打牙牙,意思是说小婴儿三个月会翻身,六个月能坐起来,八个月开始会爬,满一周岁就能牙牙学语了。
小五这才不过四个多月,不会爬不会走,他怎么能摔破了头?
小五额头上摔破了一个大血口子,流了好多血,冯玉姜赶到时,已经有村民帮着抱到卫生室,包扎好了。小小的脑门上包着一圈白纱布,伤口的地方还渗着鲜红的血,早哭得没了力气,小身子一鼓一鼓地抽抽着。冯玉姜一眼看见就掉了眼泪。
“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又不会走不会爬,他怎么就摔破了头?”
冯玉姜说着四下里一看,钟母靠着卫生室的椅子上坐着,板着脸,一脸的麻木。冯玉姜忽然就有了想扇她两巴掌的冲动。
“你说,你看着小五的,才四个多月的小孩,怎么就摔那么重?”
钟母翻翻眼皮,僵硬着脸说:“你冲我叫唤什么?我不心疼啊,我自己的孙子,我擦屎刮尿地伺候着,我不疼得慌?”
果然跟这钟母离不了关系!孩子摔伤了,她半点内疚没有,还这么张狂,冯玉姜气得指着钟母说:“我不管你心疼不心疼,我就问你他是怎么摔的!”
“他自己会翻身了……谁知他怎么就从床上翻下来的,栽到床底下了。我这么大年纪,累死累活的,我给你看小孩,我容易吗?一星半点没看好,你还朝我鬼咋呼狼嚎的,你有本事别叫我给看!”
“一星半点?这么大个血窟窿,那是一星半点?”冯玉姜真生气了。
冯玉姜奶水不足,小五现在白天都是吃米糊糊,也省的她下地干活还要回家喂奶,秋收忙死人,小五便交给了钟母。冯玉姜总以为,钟母虽说刻薄,但对自己孙子还应该是尽心的,哪想到小小孩子摔得头破血流,到钟母嘴里竟成了一星半点,那什么样的才叫严重?
她还理直气壮,她还嫌摔的不够重怎么地?
冯玉姜越想越气,看看周围好几个人,她忍了忍,压住了火头问赤脚医生:“你看会不会摔到脑子?用不用抱去镇上医院看看?”
“这么小的孩子摔破了头,还流了那老些血,肯定轻不了。不过这伤没伤到脑子,不好说,你就算抱去镇上医院,也没法子检查出来,除非你抱去县上大医院。”赤脚医生摸着下巴颏,又说:“叫我看,这小孩眼神看人还正常,叫他有反应,应该没摔坏脑子。再说,真要摔坏了脑子,你就是抱去大医院,他也没啥好法子治呀!我说句不好听的,摔成这样,你们大人也太大撂袢儿了。”
大撂袢儿,意思是大马哈,整个儿撒手不管。这赤脚医生按村里辈分论,还得叫钟母一声奶,他这样说,是实在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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