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两手捧起河水喝了几捧,钟传秀便也踩着石板踏上去,挨着陈东蹲下来,捧着水一口气喝了个够。

    “渴死我了。”

    陈东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他自然看出了钟传秀为啥看着水不去喝。见钟传秀喝足了水,便上岸拿了锄头,走上河沿,穿过一道水漫桥,便到了村口了。就像往常一样,两个人走到村口,陈东站住,默默地把肩上的锄头分出一把,递给钟传秀。钟传秀接过来,扛在自己肩上。

    “东子哥,你回去还要弄饭?”

    “嗯,我奶这两天又不舒坦。”

    “那……你回吧,吃了饭早点儿歇着。”

    “嗯,你也回吧。”

    陈东转身走出几步,钟传秀又叫他:“东子哥!”

    陈东停住脚,转身默默看着钟传秀,钟传秀忽然就笑了,一张小脸笑得暖暖的,说:“东子哥,你那褂子,肩膀后头扯破了一块,明天别穿了,悄悄拿来我给你缝好。”

    “啊,那个,我晚上自己缝,真的,我什么都会。”陈东也笑,“我打小就会自己补衣裳。你回去好好歇着,累了一天了。”

    钟传秀便挥挥手,两个年轻人在村口分了道,各自走家。那年月,乡村里藏在心底的爱情,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队长的破锣在村头敲了起来,生产队的人陆陆续续都来聚齐了,便继续去耪昨天那块花生地。耪地耪地,那时候没见过除草剂,种下了便整天的耪地。

    陈东扛着锄头,手里还拎了个亚腰葫芦,就是中间细腰的那种,叫几个老娘们看见了,拿他说笑。

    “东子,你还带酒喝?”

    “水。”

    “呦,你还是哪里大闺女,还自己带水喝?”

    “方便些呗。”

    陈东话总是这样不多,在人堆里少言少语的,贫穷,孤儿,爸死妈撂下他,改嫁到外地了,家里就剩下一个病歪歪的老奶,这个年轻人难免就不多见笑脸,跟谁都不远不近地淡漠着。

    农村里,下眼看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钟传秀跟在人群后头,低头走自己的路,冯玉姜今天不浇地瓜秧苗,扛着锄头走在传秀前头。到了地头,照例是先坐一坐,走这老远路,还不兴歇歇?生产队干活就这样,说穿了叫出工不出力,俗话叫磨洋工。

    “老四家的,你家传秀还没找婆家呢吧?”

    “还没呐。”

    “哎,你看我娘家侄子怎么样?你见过没?”

    “你娘家侄子,我上哪去见过。”

    “哎你看你,来过那老些回的。我侄子长得可不孬,怪俊巴的,家里弟兄三个,老大娶媳妇了,说的这是老二,他爸妈年纪也不大,能干能挣,我娘家啊户门也大,我看怪好的。”

    “你当然看怪好的,你还能看你侄子不好?”冯玉姜还没说话,旁边一个妇女就插了一句,“他家三个儿子,家底子不咋地,负担还重,你琢磨能行不?你看看人钟家闺女,配个吃国库的也配上了。”

    “咱穷旮旯地方,哪来那多吃国库的!我侄子家里不多富,可也说不上穷吧?人家屋子也好好的,一家人都能干。”

    “你搁这说没用,钟家老奶那个势利眼,谁不知道?山子妈她能当几斤几两家?可拉倒吧你!”

    “哎,我又没扒拉你家闺女,碍你啥事了?”

    两个妇女说着说着顶起来了。

    钟传秀默默拿起锄头,往花生地里走去。

    “行啦行啦,你这群老娘们,说话没有够,歇歇没有完,赶紧给我耪地!”

    生产队长的破锣嗓子那么一喊,地头上坐着的人慢慢腾腾开始往地里走,陈东摸起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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