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到他初至闽南时那饿殍盈道、易子相食的惨状,仍是向前半步,拱手道:“殿下,灾情紧急,还请殿下早做定夺。下官……下官赈灾不力,只待秋收之后便自请辞返乡。”

    “奸商误国,杨阁部莫要太过自责。”朱琳渼按下怒火,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又问道,“现在官仓的储粮还够消耗多久?”

    “回殿下,若省着吃,还能坚持十二三天。”

    朱琳渼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十多天后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饿死,但拿国库的银子喂给奸商他又实在不甘。

    半晌,他对杨廷麟道:“杨阁部先回去吧,我明早再答复你。”

    “下官……遵命。”

    朱琳渼一夜未眠,取了纸笔,将头脑中后世各种打击囤积居奇的案例一一列出。

    当他写到“上海米棉之战”几个字时,手下忽然一顿。

    所谓米棉之战,便是在1950年时,大量投机商利用上海刚刚解放物资匮乏之机,联手买断“两白一黑”,既大米、棉纱和煤炭三种生活必需品。而后囤积惜售,大肆哄抬物价,致使上海物价短时间内暴涨二十多倍,进而引发全国性商品涨价浪潮,普通人的生活受到极大冲击。

    这与眼前福京的情况何其相似?朱琳渼立刻又忆起当时我党的应对手段,说起来很简单但却极为实用,便是从全国集中调运“两白一黑”物资,在上海大量抛售,以平抑物价。

    抛售持续一段时间后,物价越来越低,投机商再也按捺不住,只得跟着亏本抛售囤积货物,最终物价得以稳定。

    朱琳渼双眼微眯,暗忖或可在福京照猫画虎。但他旋即又微微摇头,当时我党能将物价压下去,有两个关键点。

    一是具有巨大的物资来源——能从全国各地调拨物资,集中平抑上海物价。二是手里经济能力够强,可确保投机商无力将抛售的物品全部吃掉,最终爆仓。

    而这两点他却都不具备。

    眼下朝廷治下实则仅有赣、闽,而这两地能收购的粮食几乎已全被奸商买断,还能从何处调来粮米呢?

    况且就算找到米源,也不能将国库里的银子都拿去平抑粮价。但若不投入上百万两银,又很难左右市场走向……

    他手指轻点桌面思索着,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案头的那一沓公文,其中有一卷发黄的厚纸令他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