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延潮告之家人可能暂无法回乡后,除了林器年纪尚小,懵懵懂懂不知情况外。林浅浅与林用都很是失望,在这个京师不是京师,家乡不是家乡的地方呆着是什么意思。

    林用对林延潮道:“爹爹,我读论语里,君子之道,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圣人与颜回有是夫。但眼下天子对爹爹是用也不用,舍也不舍,那我们又如何行与藏呢?”

    用舍行藏说得是读书人对于仕途一等态度,用我时则行,不用我时则藏。

    林延潮见林用明白这个道理,欣然笑着道:“你能知道君子之道,用舍行藏的道理已是很难得了。但人生之境遇,岂能用舍二字来形容。”

    林用点点头道:“爹爹的意思是,有人居庙堂之上却尸位素餐,如同在藏。有人居江湖之远却不在其位谋其政。”

    林延潮微微笑了笑道:“是啊,这些人都是不懂得用舍行藏的道理,算不上读书人。”

    因此天子不理会林延潮的请辞奏疏,林延潮也在这运河旁的驿站住下。

    因林延潮的奏疏被张诚等扣下,士林读书人不知林延潮为张居正之故,一时朝野上下不知林延潮为何不愿任宰辅,一时之间天下间流传着退缩畏难种种说法。

    运河边有二三小镇。

    虽没有江南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致,但因依托了运河这样商路往来的要道,倒也有几分繁华。

    驿站内衣食供给不缺,当地官员对林延潮自是不敢怠慢的。

    林延潮既任‘驿丞’,但也不能常往驿站。这据驿站不到两里的小镇,县城距此有些远,离运河也里许路,往来之人没有那么复杂,林延潮每日都往此小镇一游。

    这小镇里没有官吏,商人也很少,托着运河的福,也不穷困。甚至有一间书肆,虽能买的书不多,但林延潮每次去都有吩咐。书肆老板每次跑县城时,都记着给林延潮收罗出几本书来。

    除了书肆,林延潮也常去驿站旁的溪边垂钓。

    倒不是说他心境真能做到用舍行藏,这等随遇而安的态度,这等困顿的情绪是任何人避也避不过的,但正好拿来磨心磨志。

    林延潮也一时决定学起垂钓打发自己的负面情绪。

    小镇外正有一条小溪,每日晨起林延潮就拿着鱼篓去溪边垂钓。

    夏去秋来,秋水涨起,小溪飘来的黄叶渐渐也多了起来,自林延潮上疏后,已去两月。

    这日秋日正好,林延潮钓了一阵疲倦之意上涌,于是拿了斗笠遮面,以臂作枕合衣躺着溪石上小寐。

    晒着秋阳,溪边微风吹拂衣衫,林延潮屈腿翻个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延潮但听耳旁有脚步声传来。

    林延潮初时也没在意,不过脚步却在自己身旁停下。林延潮侧头借着竹笠遮挡一瞥,但见身旁是一双僧鞋。陈济川,吴幼礼就在身旁,他们不出言阻拦,那就是……

    林延潮当即起身。

    “宗海,用直钩否?”

    听了这一句话,林延潮微微被戳中心思,老脸也不由一红,却见王锡爵穿着禅衣,在旁面露微笑着言道。

    “元辅……”

    王锡爵摆了摆手道:“老夫已告病退归林下……”

    虽是意料之中,但林延潮听此还是默默一叹。王锡爵终于还是致仕了,现在朝中主持大局的就是赵志皋了。

    不过王锡爵说他告病退归……之前在朝堂上看得确实脸色比较苍白,路都走不了几步的样子,但这一退归立马脸色就红润起来,还能步行至此找到自己……实在是太过神奇。

    王锡爵抚须道:“老夫乘船路过此地,地方官来迎席上正好谈起老弟。听说圣旨到了时,但见老弟泛舟夜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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