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一样,却对祝容融百般纵容宠溺的她的父亲,竟然让她、而不是祝容融继承了压倒性的遗产。

    她不需要再费尽口舌和那些野心勃勃的老家伙为了公司的股权争执,可是她知道,那对贪得无厌的母女将会发了疯一般地纠缠她。

    这是祝敬国给她留下的烂摊子。

    为什么,他到死了都还不肯放过她?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迷蒙了窗户外的整个城市,她在这个城市出生、长大,这里有着和伦敦异曲同工的美丽,却独一无二地记录着她少年时代的回忆。

    她从不愿意回想起的,全部回忆。

    走出大楼,她没有朝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的车走去,而是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向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步行了大约十分钟,她来到了一个街心公园。

    二十年了,这里还是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一草一木,栏杆,喷水池,一切都在被雨水冲刷后而变得更加清晰。

    很快,雨水彻底淋湿了她的头发、衣服,她站在喷水池旁,然后慢慢蹲了下来。

    小时候,她三岁的时候,祝敬国和她的生母还没有离婚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在周末的下午带她到这边来玩,祝敬国和她玩“飞飞高”,生母把她抱到喷水池边坐着,给她拍下一张又一张照片,她的笑声经常回荡在公园的上空,她永远都忘记不了祝敬国和她生母看着她的温柔和疼爱。

    她五岁之前和五岁之后的人生,被银河阻隔,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想一辈子记住五岁之后祝敬国对她态度截然的转变,对她的残忍,对她的抛弃,她甚至想将红酒泼在祝敬国的墓碑上,想将他留给自己的遗产从银行提取出来,将那些纸币一张一张撕成粉碎。

    可是太可笑不过的是,她还是依然记得住他曾对她短暂的好,并用这短暂的好,在今后的十几年里不断地心软、伤害自己。

    甚至,她还想用她一辈子的时间来成为一个脑神经科医生,想着今后他老了,她可以照顾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感觉不到雨水滚落在皮肤上的冰凉刺骨。

    慢慢转过头,她看见孟方言撑着那把黑色的伞,安静地蹲在她身后。

    “祝静,”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眶,“我没有父母,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没有体会过一分他们对我的好,也没有体会过一分他们对我的不好。”

    “你有这些痛苦、悲伤和快乐,你品尝到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和感情是因为你曾经历体验过,而比起我这种连体验的资格都没有的人,你是不是更幸运一点呢?”

    她看着他浅褐色的眼眸,在这一刻他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一些她从未看到过的东西。

    不是漂浮的,而是货真价实存在的东西。

    淅淅沥沥的雨中,祝静伸出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放在他英俊的脸庞上,“你说,祝敬国是不是想用这取之不尽的遗产来让我一辈子,直到死了都忘记不了他这个父亲?”

    “如果这真的是因为他觉得愧欠我,那是不是代表他也对我有过一点点真正的爱?”

    她的声音从未那么轻,她的态度从未那么卑微,她从未那么不确定地看着他,向他求助一件事。

    他看着她浮在眼眶上薄薄的、却始终没有掉落下来的热泪,再次想到那一晚她在自己怀中痛彻心扉的哭泣。

    他从第一眼,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就想要伸出手抱住她。

    良久,他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告诉她,“是。”

    她的眼眶边慢慢地滑落下了一滴眼泪。

    “那我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