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延潮听到这句,心知邹元标对自己入阁变法抱着渺茫的希望,但又怕自己力不能及最后勉强为之,最后谢安学不成反如王安石般执意不顾。
林延潮听到这里道:“你替我写一首诗给邹山长,上阙是‘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下阙则写‘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相爷,这不是王安石的诗吗?”陈济川问道。
林延潮笑道:“你学问倒是长进很快,正是如此。”
“另外次辅来信,问相爷准备选哪间值房,现在有东首朝南第一间,曾是申相的值房,还有西首朝南第二间,曾是张文忠公的。相爷定后即可安排打扫!”
林延潮想了想道:“就恩师原来那间吧!”
“次辅还问相爷选何人为机要中书,他好早日报备,还有首辅及沈阁老都来信询问,相爷何时入阁?”
林延潮淡淡道:“入阁的事暂且不用回复,至于机要中书就提王辰玉吧。”
听林延潮让王锡爵之子王衡作为自己入阁后的机要中书,这令陈济川有些讶异。
林延潮笑着道了一句:“放心,吾无事不可对人言。”
陈济川闻言释然,又道:“相爷,今日宫里派人送来了阁臣所着的蟒袍革带,同时着人问相爷疾好些了么?”
面对几位阁臣及天子的屡次催促,林延潮的眉头微微一皱,他突然却道了一句:“江陵的事如何了?”
“正要回禀老爷,经礼部陈奏,皇上已是派礼部堂官,郎中各一人,行人司行人数人至江陵,与湖广巡抚,荆州知府,江陵知县一道同祭文忠公,并于文忠公坟前与张府后人面前宣复官复谥之诏书!”
林延潮闻此动容,放下碗筷,望向屋外出了一会神。
天色已晚,林府已是掌灯,一盏盏灯笼灯由远及近亮起。
此刻林延潮已站起身来,淡淡道:“告知阁里宫里,我于朝参日入阁!”
朝参日,四更天。
林府街前但见灯火通明,人马鼻前呼出长长的白气,座马时而打着喷鼻。
不久随着一声呼喝,数十羽骑尽数上马,举着火把在前警戒照路。
清脆密集的马蹄声于街面上响起,随着羽骑之后的一顶八人抬起的坐轿,左右又是几十名随从。
坐于轿中的林延潮正闭目养神。
如此八抬大轿自是宽敞,他面前还摆着案几,让他可以随时在轿上边行边批改公文。
至于前方的羽骑则是兵部调给阁臣所用,此非六部尚书能有出行之仪仗。
经过棋盘街,再至御桥前。
此时明月在侧,天色漆黑,且尚未入朝。
御桥旁百官皆持伞举烛于宫门前等候,而这时马蹄声传来。
有一小吏策马而来道:“阁老仪仗,快避道。”
众官员闻言朝远处看去,确是阁臣仪仗。
“哪位阁老?”有一名官员突而问道。
其实众官员们心底也猜测几分,几位阁臣中赵志皋年纪老迈,很少如此早来朝参。至于张位为显宰相气度,都要最后一个才到。而陈于陛又在告病之中。
如此八成是沈一贯的座驾,不过沈一贯近来也是越起越晚。
官员们立即吩咐左右立即熄去烛火避让至道旁。
数百炬烛火尽是熄灭,百官从伞下行至宫前一并翘首望去。
寒夜中,何人持炬而来?
但见羽骑持火燎已至,将御桥照得是一片明亮,犹如白昼一般,甚至连这料峭的春寒也被此火光驱散。
大轿在桥边落轿,百官拥上,但见一名头戴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