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世间有何影响。譬如说一恶人生在乱世,少年时候就横行乡里、祸害百姓。到青年时又奸淫掳掠,成了市井一霸。”

    “到中年时这恶人拉起一伙匪徒啸聚山林劫掠行人。后来慢慢得势,开始逐鹿天下。最终这人做了皇帝——又残害忠良、横征暴敛。这算是个恶人。但他结束了那乱世、令百姓开始休养生息……这便是大功德了。”

    “我等并不理会他害了多少善人,只要能让这世间人繁衍生息、越来越多,便是有用。这等人气运加身。死后来了地府走一遭,要转世投胎。本身已有那气运、重做人、做皇帝,总是要比寻常人熟练些——你说我要不要他再投在帝王家?”

    “再譬如有些人,坏得更是彻底——出生便是官宦贵胄,却只会鱼肉百姓、败坏朝纲,对这世间真真是一丁点好处也无。但偏偏到了此时。这一朝气数已尽该忘了,他死后却还需要这样一个人来为非作歹——谁还会做得比他熟练?自然还投在那官宦之家。”

    李云心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悲喜。思索一会儿,语气平和地问:“就是说一个人的魂魄转世抹去记忆再投生,有些东西抹不干净。有些印记。带着这样的印记再去转世做同样的事,总是得心应手些。”

    白阎君点头:“正是如此了。”

    “那么……为什么不让好人来做这事呢?”李云心问,“也总有有能力,却不那么坏的人吧。”

    白阎君眨眼:“你当本君有多大的神通?这世间事变数这么多,你哪知道哪一件小事便影响了大局?本君所做的,也只能是查看某地某时的走向、运势。再借着这个运势去引导一番。譬如说刚才那恶人——又不是本君要他做皇帝。他运势好、打下了一片土地,逐鹿的数人中便只有他最可能成事,难道本君还要费力气去扶持另一个人?”

    “哪怕这件事如此做了,这世间许许多多的事情、哪怕只是看这走向、运势,便已经快要用尽本君的神通了,哪有再有时间去关注他是善人恶人。”

    李云心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此啊。这么说那人死——有的的确是你要他死。你可能觉得这大势到了某个节点,他该死了。更多的……就只是人死了,你去拿了魂魄吧。”

    “正是如此。”

    李云心站起身,摩挲着手里的泪竹骨折扇,往远处看了一会儿——不知在看什么。

    然后才低声道:“那这世间。果真是没有什么善恶、公义的了?”

    白阎君这时候,似乎是真的好奇了。他盯着李云心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这人,当真在意那些?”

    李云心抿着嘴唇走开两步。走到树林的边缘。背了一只手,看远处的洞庭湖。

    这样在蒙蒙的雾气中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微笑了笑:“朋友,我想你、还有你们,可能都对我有些误会。”

    夜露深重。他的发丝和长睫毛上都沾着细小的水珠。整个人看起来是潮湿且清冷的。

    他又想了想,似是在组织语言。过两息的功夫才开口:“我早知道这世界原本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别说仁义道德,就连善恶之分、正义、公平都没有。譬如说这大庆朝,或者以后人们变得更厉害,弄一个什么合众国、联邦国、共和国——”

    “你走在路上,可以见到差人,有人做了坏事会被抓起来。然后被审判、被惩罚。你走在学堂里可以听到先生们谈论道德公义,也知道和世界井井条条、在依着秩序行事。但本质上……惩罚做坏事的人,那些人的权力何来呢?抢来的。他们抢夺且成功的时候,可没什么人去惩罚他们。”

    “一个国家的皇帝。或者朝廷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是没有人去惩罚他们的。如果他们足够坏、足够强,就可以一直逃脱惩罚。这个世界在局部在细节的确有公义存在,但是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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