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亭外的泥地上慢慢生出水洼,水洼延出细流,浸湿亭中的地面。

    但那水都怕这少女——绕开她走。

    白云心的手中牵着缰绳。与道路那一边的小黑驴一起,在路当间拉出一条线。

    她沉默地看着远方——那里有葱茏的淡青色远山、蜿蜒而来的泥泞道路、路边缀着繁盛小花朵的野草丛。

    而她身后的天空中,闷雷滚滚、金光闪耀——但她视而不见。

    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生气。

    她这样沉默地站了很久很久,久到那雷光与闪电终于平息、久到感受到了百里之外冲天而起的可怕幽冥之气,才终于微微皱眉。

    “臭死了。”

    而这个时候,她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来者是一个剑士。

    踏飞剑,御空而行。

    自天边化作一道流光刺来,在天空的极高处留下一条长长的云迹。

    但云迹在这条道路上的驿亭处戛然而止。

    天空之上御剑的剑士不见了。下一刻,一个背剑的年轻男子一步三摇地从路边的野草丛中走出来,甚至还摘了一朵白色小花插在自己的道髻上。

    他看起来年轻又俊朗,仿佛十几岁的年纪。但修道人也有保养容貌的法子,谁都不会真地认为一位真人只有十几岁。

    这位道号同锋子的剑宗真人就这样笑眯眯地走到驿亭处,在那一条横拦路中的缰绳前停了下来。

    他看看白云心、又看看小黑驴。接着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缰绳上弹了弹。

    绳上摇摇欲坠的水滴被他弹落了。

    然后听到那白衣的少女用鹤鸣般清亮却柔软的声音、在这般浪漫又美妙的天气里,对他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过线,死。”

    看起来年轻的剑士眨眨眼,为难地摊开手:“呃……白姑娘,小道受人所托——”

    白云心慢慢抬起头,看着他。

    一双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变成了纯净的黑色。

    剑士连忙退后三步,道:“好好好——莫气莫气,我不去便是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往渭城上空看了看。看一会儿,眯起眼睛:“好像也没什么便宜可占了。”

    然后似乎向着那边天空之上的某个人拱了拱手、嬉皮笑脸地、告饶似地说:“……对不住啦。”

    白云心便不看他。仍沉默地在亭中站着。

    然而剑士却未走。

    剑士盯着少女瞧了好一会儿,少女也不作反应。直到剑士的头发被细雨浸透了,才挠挠脖颈:“呃……白姑娘,听说你的羽衣落在洞庭君的手中了呀。”

    白云心面无表情转过头看看他——忽然展颜一笑,顿时春光盈室:“怎么,你想要我那羽衣?”

    剑士忙摆手:“岂敢岂敢。都晓得千年前白姑娘说过,谁能将那羽衣从姑娘身边抢过去,就、就……”

    “唉,我可不想从你的身边抢了你的羽衣,结果又不是你看着喜欢的——被你追上山门给活撕了。”

    白云心脸上的笑容陡然收敛,重归平静——

    “那么滚。”

    剑士却仍不走。只嬉皮笑脸:“呀,那这一次是谁这么大的面子,劳白姑娘在这里……”

    话未说完,少女就忽然翻了脸。也不见什么征兆、便猛一抬手——

    虚空中顿时响起尖锐至极的嗡鸣,一排羽状的虚影随着她的大袖直扑向那真境剑士!

    同锋子登时变了脸色。也不见有何动作,身后的一柄飞剑噌的一声蹿了出来护在身前,受了那结结实实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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