讥讽,就按捺不住脾气了。

    但这位道爷今天或许是心情好、兴致高,或许就要有意卖弄,然后没有发火。

    反而懒洋洋地往那红土袋子上一靠,眯着眼睛看他们:“啧啧。道爷我问你们,一个乡村里的寻常莽汉,同一只恶狼搏斗都吃力,说不好要丧命。”

    “可你们昨夜怎么杀了十几头猛兽呢?”

    “倘若这莽汉后来从军,做了一个什么队正——”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抬手指了指丁敏,“而今这队正想起了从前被恶狼伤了,就要去报仇——带你们这四十几个蠢物回去寻那恶狼的晦气,要杀它难道不是轻而易举么?”

    “倘若你这队正,后来做了皇帝——做了庆帝——”他说到这里,丁敏大惊失色,忙摆手低声道“混元子道长这样的话可不敢乱说啊”,可李云心压根不理睬他,只继续道,“他做了皇帝,现在看余国很不爽了。于是一声令下,只一句话——千军万马倾巢而出,一夜之间推平了余国,难道还是很难的事情么?”

    “到了这个份儿上再想一想——他从前只是个连恶狼都斗不过的莽汉,后来却只用一句话就灭了一国。这在那狼看来……难道不是了不得的神通么?”

    李云心说到此处,众人都发愣了。就连丁敏也不说话,微微皱起眉。他便冷笑:“道爷我修的、妖魔们修的神通,叫做法术。而这个莽汉修的神通,却叫做权术。”

    “你们生而为人,对权术这神通司空见惯、习以为常。到昨夜看到了妖魔的法术,却觉得无法理解、恐怖极了。却不想一想,那寻常的野兽见到你们这几十个人平白无故就走到一起、齐心协力地分工、杀戮,就不觉得难以理解了、就不觉得恐怖了么?”

    “这世俗人的权术神通修到了巅峰,就譬如你们那五百年前的庆帝,改朝换代、做了皇帝。仙人们举手投足之间翻江倒海,难道你们的皇帝就不能用一句话、铲平山岳、填满江河么?”

    “这丁敏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叫你们杀人、赴死,就没人觉得神异了么?”

    说了这些之后再哼一声,便又自顾自地喝他的酒了。

    倒是营地中这些军汉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窃窃私语——李云心这说法儿,可的的确确是从没人想过的。然而说法虽然听着荒诞不羁,细想却觉得有点儿道理……

    这天下间除了人,还有哪种动物能搞出一个个的皇朝、建立一座座的城市,又同他们一样配备了盔甲刀枪、毫发无伤地杀死十几头猛兽呢?

    莫非还当真是……本就神异非常、自己却习以为常了么?

    但无论这些兵卒想不想得通,经李云心这么一说,心里却终究生出些胆气来了——哪怕实际情况并没有变、他们还是昨夜的他们。

    丁敏愣了好一阵子,才走到李云心跟前,向他抱拳行礼:“道长的一席话,丁敏受益匪浅。也多亏道长说这些话,这些孩子们才——”

    李云心撇了撇嘴:“道爷才懒得给你们打气。只是道爷我瞧你孝顺,又见不得一群蠢货愁云惨雾地坏我心情罢了。”

    他看着年纪轻轻,却总说丁敏这个已过了而立之间的汉子“孝顺”。但丁敏并不在意——他见过世面,晓得这些修道之人都是看着年轻罢了。这位混元子道长的性子……其实倒很像他家的老人。人老了,脾气变得怪异,反而像小孩子了。

    这位混元子道长……也得有六七十的年岁了吧。到底是道行高深。

    丁敏在心里这样想。

    因而只再拜了拜,退后三步走开了。再回到火堆旁坐下的时候,便觉气氛活络了许多。许谋往李云心那边瞧一眼,对丁敏说:“这位道爷,心倒是不坏啊。”

    丁敏惭愧地笑了笑:“先前我想着他是当真想叫咱们伺候他才救咱们。到如今看,一巴掌就拍死个老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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