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转身关上门。

    这屋子不比他在渭城时住的龙王庙,乃是黄土的墙。他来了之后时葵子用草纸将墙裱了,但在外间生火做饭的时候草纸便会有焦糊味儿。然而这味道除了稍稍有些呛人之外,并没有令刘老道觉得烦恼。

    相反他觉得很舒心。

    开火的嘛。有一个女人、生火烧饭,于是这焦糊味儿就有点“家里”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大概会慢慢地在这南山上安定下来。慢慢地……

    他慢慢地,转过了身。

    屋里没有点灯,窗户纸也并不十分通透。因而他摸进来之后眼睛总得需要一会儿才能适应这屋子里的光线……

    才能看到在炕头、那张粗木桌旁,沐浴月光,坐着的一个人。

    刘老道轻轻地出了一口气,像是怕呼吸得重了将那人惊着了、便在眨眼间消失了。

    然后听到那个人用熟悉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已突破意境、到了虚境了。到了虚境你便不能自己修了。没个人指点你很容易出岔子。我想了想……便来了。”

    刘老道急促地喘息几次,觉得自己的呼吸微微灼热,还有些发颤。他慌张地左右看了看,想伸手去拿点准备点什么东西,却又觉得什么都做不来。

    想了好一会儿想到那人身边的木桌上有半壶凉了的茶,可又不是什么好茶叶,喝了便满嘴沫子。

    这么慌乱了一会儿,又陡然平静下来。

    长长地、出了口气,道:“心哥儿说得……是啊。便是到了这虚境,总觉得雪山不稳、气海散乱,就不敢继续修下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到那人的对面,拉过一只瘸腿的圆凳抵膝坐了。好让自己将对方的脸看得更清楚些……

    那真的……是心哥儿。

    一个大活人。

    闲闲地坐在藤椅上,靠着椅背,双臂搭着扶手。没看自己,但偏头看窗户。窗户纸原本有些泛黄,然而在月色下却变成白亮亮的——他就盯着白亮亮的窗户纸看。

    他看起来面色平静,然而刘老道看见他微微眯着眼睛,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偶尔会微微颤一颤。嘴唇也是抿着的,就如他从前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有些淡淡的、俏皮的、又叫人吃惊的话儿冒出来。

    这便是心哥儿了。

    刘老道就又舒一口气,说:“前些日子运到水云劲的第三层,气走到手少阳的时候便觉得心口不大舒畅。我浑没在意,便继续运下去。谁知又过一刻钟,清冷渊和角孙、耳门、丝竹空,都觉着不大对劲了。险些岔了气。”

    “那时候是什么时辰?”李云心动也不动,只淡淡地问。

    “酉时刚过。我想着下个时辰便是龙虎交……”

    “时辰错了。”李云心微微叹口气,仍盯着窗户纸看,“寻常日子酉时是对的。但你这南山的方位、节气——前几日的酉时乃属西方土,你当然要出岔子。可见你啊……这些日子也没碰那时葵子?不然阴阳调和一下,也不至走岔了气。”

    刘老道老脸一红,讪讪道:“唔……这个,那事怎么是随便……”

    李云心这时候转过脸,看着刘老道,终于笑了笑:“你都以为我死了,如今又见着我,怎么一点都不激动、也没什么表示。真叫人伤心。”

    刘老道便不说话了。只沉默一会儿,也笑起来:“我知道心哥儿不爱那种调调。我若是哭着嚷着说啊呀你竟未死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心哥儿会觉得厌烦局促,说不定登时就要遁走、得两三天才能回来了。”

    李云心笑着叹息:“还是和你说话舒心。”

    “唉,老刘,这些日子挺想你。”

    两人又这么对坐了一会儿,李云心便在藤椅上坐直了,又出神。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