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更没什么慈悲的心思。你觉得疑惑是理所应当的。”

    “但,你也该清楚。穷凶极恶的匪徒有可能是孝顺的儿子。马贼为几两银子灭了人满门也有可能怜惜马蹄下的陌生女娃娃。凃墨——坏人不会是彻头彻尾的坏。好人也不会是地地道道的好。有些坏人在也是有自己的原则的。”她笑了笑,“而且他也算不得是坏人。只算是个精明人罢了。他有自己的某些原则和小偏执。”

    凃墨又想了好一会儿,茫然地“啊”了一声。

    实际上……还不是很能理解。

    “你不是很能理解。”清水道人低叹了口气,“倒不怪你。你生在这样的时候。接触的人不算多,眼界算不得开阔。他的情感,这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是难以体察得到的。”

    凃墨将头低得更低了。

    “所以,如果当时你理解了他的这个想法,就会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的私情很重。但不是儿女私情的私情。”清水道人无声无息地走到屋子另一侧的桌边,拾起桌上隔着的银钗,凑近烛台上的火光挑了挑灯花儿。

    “然后你将那小二杀死了。”她轻轻摇头,“这倒也不怪你吧。你们的是非善恶观,还是很朴素的。你觉得你所做的事情是为了天下的未来、苍生。所以就牺牲了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儿。你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你倒是个聪明人,只是眼界所限,思考得少,也接触不到更……进步些的……”

    说到这个词儿她莫名其妙地低笑了一声。然后继续说下去:“更进步些的、文明些的、那李云心可能不接受却习以为常的观点。”

    凃墨更不做声了。

    看他这样子,清水道人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哦,你听得越糊涂了。”

    “那么这样说吧——”

    “李云心觉得妖魔不把人当人看。觉得道统剑宗也不把人当人看。还觉得共济会也不把人当人看。如今再看到你——口中说着为了天下苍生、杀起人却毫不手软,自然是觉得木南居也不把人当人看了。”

    “所以说……天下之间所谓的‘主宰’、‘正道’们,都不将人当人看——这世道该有多黑呢?”

    “啊……”凃墨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他听懂了。

    “所以不要再这样杀人了。”清水道人转脸看他,“信仰坚定是好事。但以信仰之名去行不义之事,岂不成了邪教么?”

    凃墨躬身,一拜到底:“谨遵主人教诲。”

    然而清水道人没有叫他起身。只叫他那样拜着,将银钗重搁回桌上。

    “不过他不肯要我们帮,却也不怪你的。不论你做得多小心,只要他存了那个心思,就还会是走的。”

    “这个李云心呀……骄傲得很哪。”她笑着摇摇头,像是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气少年感到无奈——实际上只论年纪的话,李云心在这世上一共也只活了十六个年头,算是正正经经的少年。

    “但在这种时候骄傲,倒算是任性了。”她又想了想,像是自言自语,“他觉得能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事……在这种情势下。唉……只怕不死掉,也要输得很惨。”

    于濛保持着拜下去的姿势,艰难地说:“属下……明日就再去找他……将功补过——”

    “不必。”清水道人伸直胳膊、背起手,走了两步,“该叫他认清现实了。该叫他尝一尝一败涂地的滋味。”

    “这一次我们雪中送炭,他不想要。那么等他那时候,再雪中送炭吧。那时,就是当真救他的命了,他总会要的。至于现在嘛。”

    “给他的庙开光去。”清水道人眨眨眼,“咱们说助他收伏渭水,那么这些庙宇就也在那个协议里。他要利益分明,我们也要利益分明。”

    “然后……我才好慢慢看戏。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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