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然而不远处林中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一个老头子来。这老头子,面上的脸皮皱得快要看不清眉眼,尽是纵横的沟壑。稀稀疏疏的白发在头顶松松地挽起,胡须也掉得不剩几根了。

    却穿了一身红袍,拄一根木拐。背了一只手罗锅着腰,慢慢地往这营地走,看着像是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了。

    军卒们瞧见是个老头子,有些心宽的便不在意了,不去理他。另一些信鬼神的则瞪圆了眼睛、怔怔地瞧他——荒郊野地忽然跑来一个老头儿,总是叫人觉得诡异。

    唯有那六个知晓内情的军官,如临大敌了。

    却见那丁敏一把按住腰间的短刀,跨步出去,朝老者低喝:“什么人?!”

    那老人并不立即答他。而是不紧不慢地又走几步,等两人距离不到十步远了,才眯着眼笑起来:“噫,你们这些后生,又是什么人哪?”

    他这一笑倒是有点慈祥,声音也沙哑低沉,听起来像是个寻常的老者。丁敏与几个火长对视一眼,沉声道:“我们乃是大庆的军人。”

    老头子眯眼又笑:“噫……庆国的军人呀。路过我这地界……怎么偷吃我家的东西呢。”

    丁敏微微一愣。正待说话,却看这老人伸手往火堆旁一指:“你们吃的这个,乃是我家红姑的心头宝贝。今天偷跑出来,而今这个样子,她岂不是要闹我老头子?”

    眼睛又转了转,往四周一扫:“还烧我的柴——吃了我的肉,烧了我的柴,却没什么供奉。”

    说到这里不笑了。将木拐在地上生气地顿了顿:“你们这些后生,不敬鬼神,哼,难道还想要平安吗!”

    人们听了他的话,又面面相觑。那丁敏则紧锁了眉头、盯着老头子看了又看才道:“你……老人家,啊,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老头子便道:“去看看你那堆火底下有什么!”

    他所指的那堆火,是谁军卒们先前烧兔子的那一堆。这事情来得诡异蹊跷。因而不等丁敏吩咐,火堆旁边的军卒已想了想、赶忙用矛杆将那柴火拨去一边了。

    火堆下的泥土被烧得松散,于是就露出其下的东西来。看着竟然是……一个小小的、残破了的神龛(kan)。这玩意儿似乎本是被埋在浅土之下的,而今才显露出来。儿军卒们借着那火光再一看——

    神龛里雕刻着的那神像,不是这老头子还是谁?

    有识字的,还看到龛上刻了一行模糊的字迹——“厚土地公胡主神位”。

    登时大惊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丁敏与火长们也瞧见了这东西,眼中尽是惊诧。他们先前就知道妖魔之事,自然也是信鬼神的。如今遭遇这么一桩,自然更信了七分了。但却只是信眼前这老者非人,并不敢信他当真是“厚土地公胡主”——这意思是说……这老头子乃是本地的土地神。

    军官们早知道可能遇到妖魔。而今再瞧这老头子,只觉得脊背发凉。那丁敏便咬紧了牙,小心翼翼地问:“阁下……真是此处的土地?我等都是行伍中的粗人,冲撞冒犯了您……”

    那老者却一挥手,眼睛又骨碌碌地转:“罢了罢了。”

    说了这句话,往那火堆旁的野兔残骨、内脏上扫一眼。忽然口中一阵蠕动,面皮看着都像是要变形。就连忙转身别过头去、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

    李云心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边——从那阴风掠过开始。

    他当然瞧得出,那乃是一阵妖风。气息杂驳不纯,妖力也低微。可见发出这妖风的精怪,或许仅仅是个意境的修为,连人身都未化出来,只能使障眼法儿罢了。

    到此刻这“土地”再扭头咳嗽,李云心正看得分明——

    哪里是咳嗽?分明是,看到了那些骨肉内脏,嗅到了人烹饪出的阳气香气,馋得定力不够、障眼法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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