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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祖宗的眼角布满了细纹,她的眼睛直直望着那白玉坐莲观音像,檀香袅袅,烟熏得眼睛有些发酸,可老祖宗并没有挪开目光,她一直望着观音手中的净瓶,以及净瓶中的柳枝。

    人人都知道,这净瓶水有起死回生之效,妙手回春,便是枯死了的老树都能冒出新芽儿来。

    老祖宗想求一求这圣水,盼着能洒在这常府之中,能叫这满门荣耀延续下去,如她最爱的回字纹一般,富贵不断头。

    可这两年起起伏伏,饶是她如此坚持之人,都有些吃不准了。

    只因,富贵荣宠是上位者给的,而圣心,永远都是难以琢磨的。

    老祖宗有些干裂的唇微微动了动,她想着太后与她秉烛夜谈时说的话。

    慈惠宫中,不缺宫人,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太后总会屏退了大部分的宫女内侍,只留下一两个贴心人,或是礼佛,或是抄书,或是沉思。

    太后的这个习惯,老祖宗是知道的,甚至有些时候,她自己也是如此的,可只有亲身经历了,只有坐在那空荡荡的慈惠宫大殿之中,才能体会到太后心中的那份孤寂,那绝非她这小小的松龄院可比的。

    太后不喜好拿香料熏衣,可她礼佛多年,即便是不点香的时候,她的身上依旧是淡淡的檀香味,她老人家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毕竟已经是古稀之年,再是注重调养,身子骨也不能和年轻时相比了。

    她说:“总想着都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万事都是一样的。可哀家是过来人,哀家自己知道,在心中依旧是有一些偏颇的。”

    太后亲生了两个皇儿,一个是今上,另一个是谋反被诛的永王,而所有人都清楚,太后私心偏爱永王超过了今上。

    老祖宗垂眸。她也清楚。自己是偏爱幼子超过了其他儿子,超过了要承继家业的长子。

    太后没有停下来,她捻着佛珠。如回忆如倾诉:“哀家自十四岁起伺候先帝,从潜府后院走到这三千楼阁,从未宠冠六宫,却也不曾失了帝心。先帝在位时,前后三位皇后。又有几任四妃,底下嫔妃们窥视算计,彼此倾轧纠结,哀家夜深时想起。都是一身虚汗,能活下来已数幸运,可却是哀家最终越过了她们所有人。入主慈惠宫。人人都说,哀家是胜者。可哀家情愿不住这慈惠宫,学那昌荣太妃一般,含饴弄孙,也比看他们兄弟搏命要好。无论是否有偏心之处,总归都是我亲儿,我怀胎十月、鬼门关前走一遭换来的亲儿。”

    不走到这一步,终是换不来大彻大悟。

    太后如今的顿悟,却也是没有回头路了的。

    “人心,安阳,这便是人心呐!哀家自个儿都会犯糊涂,会理不顺思绪,旁人又怎么能猜得准?便是亲儿,也是猜不准的。”太后长叹一声。

    叹息声绕在这空旷的大殿里久久不散,老祖宗心里发堵,不知不觉间,连眼眶都有些红了。

    安阳,是老祖宗的封号,时至今日,除了太后与圣上,再没有人这么唤她了。别人的口中,她以前是常府的当家太太,后来是常家的老祖宗,她满意这些称呼,她把自己和常府绑在了一起,她以宗亲的身份给常府带来荣耀,却希望其他人只记住常府。

    常氏一门,是她甘愿为之奉献一生的所在。

    可在太后与圣上心里,她一直都是安阳,是荣安公主的孙女。

    太后是以她自己的经历,在劝着老祖宗。

    当年,永王因着太后的偏宠,觉得即便不能胜过其他兄弟,也断不会输给自己的嫡亲弟弟,可偏偏,就是这个弟弟荣登大宝,永王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甚至觉得是弟弟谋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这才会……

    因为偏宠,所以样样会依着他的心思,样样会给他最好的。

    因着偏宠,常恒逸当年才会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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