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缓缓道:“明日里,我们便启程了,给你们父亲磕三个头。”
桐哥儿怯怯看了母亲一眼,直到元哥儿跪下了,他才跟着跪下磕头。
元哥儿通红着眼睛:“父亲,儿子跟着母亲去外祖家了,您保重身体。儿子会照顾好弟弟,会照顾好母亲。”
桐哥儿撇了撇嘴,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楚维琇蹲下身子,把桐哥儿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贺淮卿抬起手,想摸了摸两个儿子的头,却觉得手臂发虚,半晌喘着气道:“元哥儿,记得你说过的这句话,一定要照顾好桐哥儿和你母亲。你带着桐哥儿先出去,我和你母亲再说几句。”
元哥儿看向楚维琇,见楚维琇颔首,一把抱起弟弟退了出去。
屋里伺候的都是有眼识的,纷纷回避了,留他们夫妻最后说一番话。
楚维琇的身子也没有痊愈,站久了无力,干脆搬了把杌子来,在床边坐了。
贺淮卿苦笑:“我还记得,从前我病中,你就是这般守在床边照顾我。”
楚维琇没有想到贺淮卿会提起旧事,微微一怔,复又摇了摇头:“那时我不懂,后来才明白,我守上三天三夜,不及颜氏守你一宿。”
“她……”提起颜氏,贺淮卿的眉宇之间闪过痛楚、无奈、悲伤,种种情绪交杂,他叹了一口气,“她已经走了。”
她已经走了,你就莫提了。
这是贺淮卿想说的话,楚维琇听得懂,她抿了抿唇,道:“我也要走了。”
“是啊,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贺淮卿垂下眼帘,眼角湿润,“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许是贺淮卿的语调太悲戚,许是尘埃落定能离开江南让楚维琇平复了心境,离别之际,心中多少生出些感慨来。
不是不舍,不是犹豫,也不是心软。只是真的到了要与这十年婚姻了断的时候,莫名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楚维琇匀了匀呼吸,淡淡道:“我这一走,大抵是不再回江南了。你若能活下来,能真的从哈芙蓉之中脱身出来,等你来京城的时候,可以来看看元哥儿和桐哥儿。我和你夫妻缘分到了头。他们依旧是你的儿子。”
话是这么说,楚维琇心中清楚,贺淮卿大约是没有这么个机会了的。这句话。不过是给对方一个念想,一个动力,毕竟,她对贺淮卿。没有存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心思。
贺淮卿苦笑,他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阿琇。你恨我吗?”
楚维琇沉默。
恨还是不恨,其实她也不知道了。
说到底,她的愤怒,她的咬牙切齿。一直是冲着洪氏和颜氏去的,对于贺淮卿,失望多于恨。
即便是叫颜氏如此算计之后。她也始终认为,冤有头债有主。贺淮卿诚然有过错,却不该承担了她的愤恨。
“颜氏才恨你。”楚维琇淡淡道。
贺淮卿的眼帘颤了颤:“是啊,她恨我,她恨我负她。”
“你的关心和爱护才是祸首,是你给了她不能实现的希望,一株食人花。”楚维琇苦笑摇头,“只是,即便到了这一刻,你依旧会念着她曾经有过的美好,不是吗?”
一针见血,贺淮卿无力的拳头在床板上一锤,道:“是啊,我念着她有过的好,我也念着你的好。我一直盼着妻妾能和睦,是我太傻,是我没有从母亲和闵姨娘的相处上看透这问题的本质。我给了颜氏太多,多到让她心生邪念,这是我的错,她恨我也好怪我也好,我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我和她之间的帐,到了地底下,再去算明白。而你,阿琇,是我对不住你。”
十年光阴,十年远嫁,其中心酸苦楚,岂止是一句对不起能够两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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