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想不到却碰上这么个人物,心中厌恶之极,他清咳了一声,拱手道:“卢兄?”

    卢士杰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口称‘卢兄’还有些不情不愿,他翻了翻眼皮道:“杨大人?久仰久仰,曾听仪宾谈及大人将至。大人是朝中重臣,不过既入竹庐,虽在三界之内,五行之中,我等结交,却不必讲究什么官场规矩,否则便这修竹万竿也沾染了俗气,大人以为如何?”

    杨凌呵呵笑道:“这样最好,彼此促膝谈心,轻松自若,如果还要分个上下尊卑,可就无趣之极了。这样坦城相对,无拘无束,亦无虚伪奉迎,那是最好,杨某听了卢兄这一曲,又听了卢兄这些见地,若有所悟,卢兄如此坦荡,我要直言不讳,也便无所顾忌了”。

    卢士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吊起来的线条缓和了一些,挤出一丝笑容道:“杨大人也懂乐理么?有言直说无妨,君子坦荡荡,宠辱而不惊。卢某虽号称青城狂士,这虚怀若谷四个字,还是懂的”。

    杨凌笑吟吟地道:“如此,在下便直言了。我听卢兄这一曲,叮叮咚咚,十分热闹,本来自入这竹林,便觉清风徐拂,心神宁静,一听这曲子,直如锣钹锁呐,喜气洋洋”。

    王知县“噗哧”一声,众人向他望去,只见王知县下巴紧抵着胸前,蹙眉鼓腮片刻,便霍地转过身去,用手指扣挠着光滑的竹壁,吱吱直响,一副爱不释手状,就此再不回头。

    卢士杰一张脸拉的老长,肌肉抽搐着说不出话来。

    杨凌又道:“杨某有美妾数人,个个精擅乐理,本人也曾听过她们弹奏咏风入松之乐,人固千娇百媚,指下清风徐来,听着真个是赏心悦目。卢兄一曲,不但有狂风入松,还有枝折干断之声,骤雨叶残,一团狼籍,不同凡响,实在是不同凡响..........”。

    “你..........你你..........”,青城狂士脸皮涨的发紫,可他刚刚说过君子坦荡荡,宠辱而不惊,如果勃然大怒岂非自掴耳光,坐在那儿只是浑身簌簌发抖,还是说不出话来。

    杨凌又道:“万物之理相通,不过是一句喻语。治国不从国政中悟理,反要从乐理中去求,未免舍本逐末。何况国事因时因事而变,有时重教化,有时重律法,有时重军事,有时重民政,有时重内政,有时重外情,任何一种政策既非放之四海而皆准,更非一劳永逸之良药。

    知而行则善,知而不行则耻。不知而不行则庸,不知而行则可怕了。卢兄欲从某一事物悟出治国秉政之通理,还要有朝一日用之天下,实在可怕。

    听说卢兄是巴蜀奇才,却屡试不第,说起来实是朝廷之大幸,此去成都,杨某见了本地学政和历届主考官员,真要代皇上、代我大明江山社稷好生感谢这班可敬的老大人才是”。

    竹墙上“吱吱”声更急,就象一只小耗子在叫。

    卢士杰气的都快吐血了。他秉性狂傲,目中无人是不假,不过并非淡泊名利,不想出仕为官,今日如此做作,其实也有想自抬身份,别出心裁,引起杨凌注意的意思,若有杨凌赏识,何愁不能踏上仕途,从此飞黄腾达?

    奈何他虽然常去武侯祠,却不是诸葛亮,杨凌更不是大耳贼,既然看出他是藉狂卖弄,自已又因为年轻气盛没有刘备那种涵养,哪里还会给他留面子

    李安脸色十分难看,这三位是他的好友,杨凌更是他想巴结而不敢得罪的人,想不到卢士杰平时狂傲也便罢了,对着这位跺跺脚六省乱颤的大人物,还想摆狂士架子,结果弄的大家不愉快,连带着他心中也十分不悦了。

    李安强笑着打圆场道:“今日只是请大人来,引见几位朋友,士杰兄性情狂傲,呃..........晌午又饮了几杯水酒,有些失礼了,大人勿怪。呵呵,我还没给大人引见呢,卢兄大人是认识了,这一位小友姓杨名慎,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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