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身子可觉得松快些了?”

    那妇人早自逍遥椅上坐直了身子,缺了血色的脸上满是慈爱,笑着摇头道:“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也没什么松快不松快的。”

    说着,她抬手挥了挥衣袖,亭中的仆妇便都乖巧的退了下去。

    等到亭中只余下母子二人,薛蝌这才压低嗓音,愤然道:“那王仁只敷衍了儿子几句,就把儿子打发了,显是未曾将咱家放在眼里,更不愿意替咱家出头!”

    他口中的王仁,正是九省都检点王子腾的儿子,荣国府二奶奶王熙凤的亲哥哥。

    年初时,他从京城到了江南,在父亲帐下暂充帮办、管代之职,虽没有正经的官身,可一应大小事务,哪个敢绕过他这位衙内?

    而薛家近来因生意上惹了些纠葛,欲求助于王子腾,自然也要走这王仁的门路。

    原本薛蟠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南下宁波府拜会王仁,谁承想还没来得及动身,就先得了消息,说是王仁已经到了金陵。

    薛蟠大喜,忙备了厚礼登门求见。

    谁知那王仁收了礼物,却半点不提帮衬之事,只着三不着四的说了些车轱辘话,便来了个端茶送客。

    “唉。”

    眼见儿子又是愤恨又是无奈,妇人幽幽叹了一声:“纵然是沾了些亲戚,可咱们这孤儿寡母的,又拿什么让王家高看?”

    母子二人相顾黯然半晌,薛蝌又无奈的拱手道:“看来儿子也只能去京城走一遭,请伯母出面转圜一二了。”

    “也只能如此了。”

    妇人点了点头,随即又不禁摇头道:“原本瞧大哥儿是个不争气的,却不想竟攀上了门好亲戚,这买卖也重新兴旺起来。”

    薛蝌一听这话,脸色却顿时古怪起来,断然道:“那等好亲戚,还是不要也罢!”

    二人口中的‘伯母’、‘大哥儿’,不是旁人,却正是薛姨妈和薛蟠母子——而所谓的‘好亲戚’,自然指的是吏部王尚书。

    要说薛家这些年,也当真是流年不利,先是薛蟠的父亲撒手人寰,紧接着叔叔【薛蝌的父亲】也得了急症不治身亡。

    于是原本在黄商中首屈一指的薛家,竟只剩下一门的孤儿寡妇。

    薛蟠母子还算是好的,毕竟有王家和荣国府可以依靠。

    而薛蝌这边的形势便要恶略了许多。

    虽说他不似堂兄那般是个憨蠢纨绔,可毕竟年轻时浅、威望不足,这些年跑动跑西的,看似风光依旧富贵不减,暗地里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闲话少提。

    却说母子二人,定下进京求助薛姨妈的规划,薛夫人迟疑半晌,忽又吩咐道:“把你妹妹也捎上吧,等明年梅家任满回京,差不多就该完婚了——且让她跟着你伯母学些京里的规矩,收敛收敛心性,也免得到了梅家生受不得。”

    “这……”

    薛蝌却顿时为难起来。

    妹妹薛宝琴自八岁起,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他倒并不担心这丫头会适应不了路上的颠簸。

    可母亲素有痰症,兄妹二人这一走又不知要多少时日,身边没个亲人陪着,却如何使得?

    “母亲!”

    便在此时,薛宝琴忽然自一丛夹竹桃后跳了出来,几步到了近前,将臻首往薛夫人腿上一伏,娇声道:“我才不去京城呢!哥哥走后,我正好做个管家娘子历练历练,岂不比学那些死规矩强出百倍。”

    “我的儿。”

    薛夫人爱怜的抚弄着她头上的青丝,摇头苦笑道:“你方才不还闹着要出去游山玩水么?如今正好遂了你的心思……”

    “京城我又不是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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