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点头,随即问道:“外边那个管着一房机要的文秘书郎,是上柱国姓氏子弟?”
宋续犹豫了一下,说道:“姓余,二甲进士出身,被家族寄予厚望。”
袁化境松了口气,不是跟自己一个姓就好。
二进院落廊道那边,已经入夏,一个个如坠冰窟。
陈平安带着袁化境和宋续走出后院游廊,两位地支修士很快就离开这座官邸,各自忙去。
那个如丧考妣的少年亲王,找到返回此地的容鱼,怯生生说道:“国师让我来跟你们借水桶抹布,要将后院地面上的血渍清洗干净。擦过了地面,我就要奉国师命离开这里,跟着袁化境和宋续去剑舟”
容鱼一言不发,带着少年去取物。
陈平安双手笼袖,看着那些此刻如履薄冰的中枢公卿、封疆大吏候补们,笑道:“与诸君第一次见面,这种开场白,不算太好。”
陈平安看向那个心比天高、胆子更大的世家子弟,和颜悦色道:“我这个踩狗屎运的莽夫,除了在沙场一味杀来杀去,其实我本人还是会一点朝政事务的,不算什么行家,却也不算门外汉。不过你耐心太差了点,也不肯多等几天。”
视线偏移,不再看那个瘫软在地的年轻官员,陈平安面无表情,说了三句话。
“文书胥吏,需要数代人的苦心经营,才能真正把持一座衙门,才能与正印官达成默契。”
“崔国师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寺庙里边有那明心见性的选佛场。”
“在这里,就是能让你坐着都觉屁股发烫、让半座宝瓶洲都要眼红的升官场,却也是寻死地。”
夏日炎炎,廊道里那些暂时位低却已经权重的年轻人们,一个个汗流浃背。
至于那位即将“外放为京官”的年轻俊彦,与皇子宋续都算半个亲戚的皇亲国戚,被容鱼拽着发髻,像条死狗一般被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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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陈平安让魏檗帮忙,返回落魄山地界。期间魏夜游调侃一句,以后每天都要点卯啦?
貂帽少女却是腰悬三等供奉牌,以及一块崭新的国师官邸玉牌,收敛了剑意,身形跃出了京城上空,万里无云,却是轰隆隆,剑光长掠,赶往落魄山。
扶摇麓私人道场,青翠竹林掩映中,面阔三间的书屋,小湖水面波光潋滟。
陈平安没有径直走向那座用以读书、养气的闭关书屋,而是走入湖水中,当布鞋触及水面的刹那之间,水面平整如镜,如冻结成一整块琉璃。
水面随之开始光彩流转,出现了一道布满符箓的阵法禁制,陈平安只是缓步而行,脚下阵法图案飞快旋转,当他站定,也解开了第一道禁制,青衫身形纹丝不动,整座镜面蓦然翻转,与此同时,空中浮现出一幅绚烂星图,触手可及,陈平安开始伸手摘星,将其一一移动到别处星宿,视野豁然开朗,重新变成正常画面,但是脚下湖水跟岸上书屋之间,出现了一座云雾朦胧的“山门”,就像立着一块风水先生用以堪舆的巨大罗盘,陈平安心念微动,一圈圈各色文字开始旋转,等到罗盘定格,陈平安这才上岸,打开门,屋内,坐着那位丁道士。
都说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
在丁道士人身天地之内,何止,远远不止。
谢狗坐在门口那边,“被黄镇那厮坑害得不轻。”
陈平安点点头,护道依旧,但是观道用以证道一事,算是没戏了。
谢狗说道:“亏大发了,山主真不跟姜赦索要赔偿?”
陈平安默不作声。
若是神性依旧纯粹,可以剥离出来,就能够一直记录丁道士的求道经历,以及丁道士的心路历程。
那将是一整条完整的朝天大道,那会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