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平安朝她做了个鬼脸。

    终于把小丫头给逗乐了。

    陈平安之后便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双手随意放在腿上,坐姿慵懒,并不刻意。

    但是。

    现在的陈平安,终于有了一股子无法言说的锋芒,哪怕他不说话,无论是他坐着躺着站着,他一身流泻如迅猛洪水的拳道真意,都能够让拳法行家感到扎眼,感到刺目!

    粉裙女童会觉得陌生,青衣小童更是如此,所以他才会每天拼了命去修行。

    这次练拳,最难能可贵之处,在于老人对陈平安的锤炼,无论如何凶狠残暴,都不曾改变少年的原本心性丝毫。无论是山上山下,都适用一条规矩,关于传道授业解惑,名师之上是明师,老人无疑是第一等的武道明师。明师,未必是顶尖高手,如李氏老祖就觉得不过五境武夫的朱河,是当之无愧的明师,但是这位每天把自己锁在竹楼的老人,如果不是武道宗师,那才是怪事。

    “九境之上还有大风光”,这种话谁能说出口?比如朱河甚至坚信九境的山巅境,就是武学的止境和道路的尽头了。

    粉裙女童偷偷问道:“老爷,你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陈平安问道:“你是说老前辈暴起杀人一事?”

    粉裙女童怯生生转头瞥了眼二楼,生怕自己给老爷惹来麻烦。

    陈平安没有给出清晰的答案,而是轻声道:“上次远游的时候,我曾经在一处地方遇到了一位嫁衣女鬼,喜欢一个读书人,喜欢得很……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她为此杀了很多无辜的过路书生,我觉得她错了就是错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小错,不是可以弥补的那种。但是我能怎么办呢,当时宝瓶李槐他们都在我身边,我总不能由着性子做事,而且我当时也想着,是不是我想的浅了,也不敢确定。”

    粉裙女童好奇问道:“老爷,那你现在觉得呢?”

    陈平安双手握拳,撑在膝盖上,眼神清澈,笑道:“那就是错的啊。下一次见面,我估计还是没办法讲道理,但是没关系,下下次!下下下次,总会有机会的!”

    粉裙女童微笑着。

    这样的老爷,比以前那个闷闷的老爷,不太一样,但是更好一些。

    陈平安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

    要先活着。

    ————

    夜幕沉沉,有位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推着一辆独轮车,插着算命摊都会有的唬人旗招子,走在通往槐黄县的官路上,车轮碾压在道路上,吱呀作响个不停。

    正是当初那个在小镇上,当了好些年蹩脚算命先生的陆姓年轻道人。

    一只黄雀凭空破开夜幕,从涟漪中钻出,一个急停,站在年轻道人的肩头,用鸟喙亲昵摩挲着道人的脸颊。

    年轻道人笑容灿烂,腾出一只手,轻拍黄雀的小脑袋,“知道啦知道啦,之前是辛苦你喽,要你将一枚枚铜钱啄来啄去的,帮着勘验文运,没法子呀,齐静春下棋那么厉害,你看,最后咱们两个不也没算出齐静春的后手?好嘛,这输的,小道我还是服气的。谁让老师偏心呢,明明是我这个徒弟下棋算卦最差,跟人打架最差,结果到最后,不讨喜的苦差事,全部要我来做,这不是难为人嘛。”

    年轻道人像是碎嘴的市井妇人,埋怨这念叨那,没有半点神仙气度。

    黄雀突然啄了一下年轻道人的耳垂。

    年轻道人仿佛洞悉黄雀的心意,哈哈大笑,“仙人怎的就不是人啦?”

    年轻道人眼睛一亮,嘿嘿笑着,学那僧人单掌竖立在胸口,往轻巧了说是不伦不类,滑稽可笑而已,可若是往大了重了说,那就是忤逆道统。

    年轻道人没个正经,轻声念叨着:“佛祖菩萨们保佑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