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玉牌的主人。一旦“陈公子”愿意收下,沈霖非但不会心疼半点,还要愈发感激他的收礼,只要他稍有念头流露出来,南薰水殿就算拆了一半,沈霖定然还有重礼相送。

    可惜“陈先生”悄无声息就错过了一桩福缘。

    天底下有嫌弃仙家重宝不够多的修道之人吗?就像他们这些山水神祇,谁还嫌弃香火精华多个几斤几两?

    应该没有吧。

    更可惜的是他李源不好开口提醒什么,不然一个不小心就要画蛇添足,只会害了本就已经金身腐烂如一截烂泥朽木的沈霖,也会让自己这位小小水正吃不了兜着走。

    陈平安一起目送车驾远游,身边站着黄衫玉带皂靴的少年,他那一闪而逝的复杂神色,被陈平安悄悄收入眼帘。

    李源拿出一封密信,说道:“陈先生,这是你的家乡回信。从寄信到收信,水龙宗不会有任何察觉。”

    其实这封信,有些入手沉重。

    这就是山水有别的关系。

    因为信上设置有一尊山岳正神巧妙的山水禁制。

    作为大渎水正,拿着这封信,便难免有些“烫手”。

    陈平安接过密信,见着了信封上的四个大字,会心一笑。

    四字是那“师父亲启”。

    一看就是自己开山大弟子的手笔,字迹随他这个师父,工工整整的,显然落笔的时候很用心了。

    陈平安先将密信收入袖中。

    李源就要告辞,毕竟那人说过,陈先生在此地要清净修行,不许有人打搅。

    南薰水殿神灵巡游至此,登岸片刻,其实李源都有些心虚。只是想着这位年轻人在撑伞散步,应该不属于“清修”之列吧?

    沈霖一走,凫水岛上空很快恢复了雨幕。

    陈平安撑起伞,李源笑道:“陈先生不用管我。”

    陈平安欲言又止,自己很快打消了一些个询问的念头。

    知不知道那位沈夫人在龙宫洞天的大致座位高低,意义何在?当真需要拎起一条线的线头吗?

    好像不用如此。

    李源身上难以掩饰的迟暮老态,这位南薰水殿娘娘金身的濒临破碎边缘,他陈平安初来驾到,拎起了一两条深埋水中的脉络线头,知道了事实,若是契合或者违背自己的某些道理,是不是就要管上一管?在许多身外事,可知可不知的时候,偏偏要去自寻烦恼,是不是修道之人全然不顾身外事的另外一个极端?

    陈平安觉得自己只要捋清楚了这条根本脉络,对己而言,就是一场大修心。

    如此一想,其实陈平安会羡慕那些一开始就“问道之心”极其坚定的人。

    如果不论善恶是非,只说本心。

    比如一眼就相中那本云上琅琅书的林守一。

    以及那个目的明确、行事果决的少女朱鹿。

    李源问道:“陈先生,似乎有些疑虑?”

    这是废话。

    一个没有疑虑忧愁的修行之人,是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着,一下雨就出门撑伞散步的,而且还会走走停停,心神不定,偶尔还会多拿一根行山杖,像是在在地上或写字或画符。

    陈平安笑道:“等待家乡回信,有些心急,没有什么。”

    李源便不再多问半句。

    陈平安与李源分别,回到宅邸,收起油纸伞斜靠门外,大雨还没有停歇。

    轻轻震散身上雨水痕迹,进了屋子落座后,打开信封,里边分两封信。

    朱敛仔细回复落魄山近况,以及龙泉郡周边的形势。

    裴钱在信上只聊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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