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道不明的复杂情感,一直以督造官私生子身份、在泥瓶巷衣食无忧的宋集薪,的的确确在那些悠哉悠哉的岁月里,将宋煜章当做了生父,内心深处,既愤恨,又仰慕。

    没来由想起了老龙城那座灰尘药铺。

    其实郑大风是有些怀念的。

    人嘛,正儿八经的好事,往往惦念得不多,过去也就过去了,反而是那些不全是坏事的伤心事,反而念念不忘。

    郑大风后仰倒去,双手作枕头,闭上眼睛喃喃道:“不把自己当人上人,不把别人当傻子,有这么难吗?世道也怪。”

    ————

    阮秀回了龙泉剑宗。

    与裴钱周米粒约了在骑龙巷压岁铺子碰头。

    今天三人一起坐在铺子门口晒太阳。

    阮秀发现小米粒好像有些躲着自己,讲那北俱芦洲的山水故事,都没往常利索了,阮秀再一看,便大致清楚脉络了。

    反正与那玉液江水神府有关,具体为何,阮秀不好奇,也懒得问。既然小米粒自己不想说,为难一个小姑娘作甚。

    阮秀只是吃着桃花糕,不用花钱的。

    真算起来,她还是两座铺子最早的代掌柜来着。

    裴钱说道:“秀秀姐,我这趟出远门,走了好远好远的路。”

    阮秀笑道:“真厉害呀。”

    裴钱使劲点头,“厉害啊厉害,连我都要佩服自己了。”

    裴钱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秀姐姐,你也远游很远吗?”

    阮秀想了想,随口说道:“天上地下,五湖四海,大山古渊,无处不去。日之所照,皆是足迹。火光映彻,便是辖境。”

    周米粒赶忙抬起两只手掌,也不合掌,但是飞快,“哇,秀秀姐,最厉害了!秀秀姐,鞋子肯定换了好多好多吧。”

    阮秀笑了笑,“还好。”

    周米粒绞尽脑汁讲完了那个故事,就去隔壁草头铺子去找酒儿聊天去了。

    裴钱要她不许念叨红烛镇那边的事情,周米粒其实本来都忘记了,结果给裴钱这么一说,睡觉都在念叨这事儿,愁得她最近吃饭都不香,嗑瓜子也不顶饿了。所以今天见着了秀姐姐,可把她别扭坏了。

    阮秀起身道:“走,耍去。”

    裴钱跟着起身,“秀秀姐,别去玉液江。”

    阮秀笑眯起眼,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喜欢你,喜欢小米粒的故事,是一回事,如何做人,我自己说了算。”

    下一刻。

    裴钱着急得直跺脚,使劲挠头,咋办咋办。

    所幸朱敛来了,与裴钱说道:“没事。”

    裴钱笑逐颜开,“老厨子,咋个神出鬼没上瘾了?”

    朱敛走入压岁铺子。

    裴钱跟在后头,笑嘻嘻道:“自家人,打八折。”

    朱敛笑道:“我其实也会些糕点做法,其中那金团儿枣泥糕,小有名气,是我琢磨出来的。”

    裴钱将信将疑道:“是当年那南苑国京城贼贵贼贵的枣泥糕?”

    朱敛双手负后,打量着铺子里边的各色糕点,点点头,“想不到吧?”

    裴钱称赞道:“老厨子,你真是个厨子命。可惜模样不行,不然哪怕年纪大了,一样打不了光棍!”

    朱敛嗯了一声。

    石柔神色古怪。

    阮秀御风远游玉液江,犹豫了下,便不太情愿地施展了障眼法。

    一入玉液江。

    江水瞬间沸腾,如日坠水底,大火烹炼。

    天威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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