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陈平安这个“掀桌子”的举动,吓了南簪一大跳,这会儿她的花容失色,再不是作伪了。

    陈平安问道:“山河破碎?你们两个,是不是太高估自己了?”

    望向对面那个终于不再演戏的大骊太后,陈平安说道:“其实你半点不难熬,真正难熬的,是你那两个互换姓名的儿子。”

    视线偏移,盯着陆尾,陈平安问道:“真的想死一次?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过等下开口的时候,记得好好说话。”

    南簪默然。

    陆尾亦是。

    之所以有今天这场酒宴,他们有过一场缜密的推演,罗列出一大串的名单。

    巡狩使曹枰。关翳然。刘洵美。袁化境,袁氏子弟,更是地支修士。南簪的儿媳妇余勉,还有余瑜那个缺心眼的小姑娘。

    刘袈,赵端明,天水赵氏。

    大骊军方,可能不认什么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什么落魄山的剑仙山主。

    但是认那个“隐官”头衔。很认。因为双方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还有一个更简单的道理,没有剑气长城的阻滞和拖延,大骊铁骑就会死更多人。就算砍尽豫章郡大木来做棺木,根本不够用。

    再加上先前陈平安刚到京城那会儿,曾经出城引领战场英灵返乡。大骊礼部和刑部。哪怕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都有一杆秤。是那个陈剑仙道貌岸然,伪君子?以此博取大骊两部的好感?大骊从官场到沙场,皆由衷推崇事功学问。

    何况还有那个与落魄山好到穿一条裤子的披云山,北岳山君魏檗。南岳山君范峻茂,老龙城孙家。

    钦天监的袁天风,其实用自己的方式,等于已经表过态了。

    而那个老谋深算的鸿胪寺卿,与吏部的关老爷子是至交好友,两人都曾是大骊旧山崖书院的求学士子。

    皇城大门那边负责拦路的值房武官,出身上柱国鄱阳马氏。他虽然不是什么马氏的大人物,但是他对那个年轻剑仙的态度,很大程度就是鄱阳马氏看待落魄山的态度。

    地支一脉的女子阵师,韩昼锦,虽然来自神诰宗辖下的那座清潭福地。但是韩昼锦的幕后靠山,却是紫照晏家。紫照晏家在韩昼锦身上,倾斜了极多的香火人脉和天材地宝。

    大骊京城崇虚局的那个中年道士,来自青鸾国白云观。

    陪都礼部尚书柳清风。韦谅。书简湖真境宗,刘老成,刘志茂,李芙蕖。风雪庙。风雷园……

    其实还有数量更多的庙堂人物,山上仙师,沙场武将,被这张从落魄山蔓延开来的“大网”裹挟其中。

    如果再加上别洲,加上中土文庙,加上五彩天下的飞升城……那么棋盘之大,棋子之多,就只会更加夸张。

    其实陆尾和南簪眼前的这张桌子,就是一副将整个大骊宋氏涵盖其中的棋局。

    下棋之人。

    青衫坐隐。

    南簪在这一刻,莫名其妙有一种错觉,对面那个年轻人,好像在说从今天起,我就是大骊国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