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感觉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躁郁感,所以连他自己也记不得究竟擦了几次了。

    这地方越是平静,他就越是烦躁。

    因为这份平静让他想起了山雨来前的泼墨天,不见半分雨丝,唯见乌云摧城。

    可这份虚伪的平静只怕未必比蜉蝣的性命要长。

    待潜伏在湖面下的巨兽破水而出之时,便是戏阁鏖战之日。

    不过这台上演的是节烈忠义、豪情壮志,台下看的却满是机关算计、贪嗔痴怨。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讽刺的事,讽刺到白少央忍不住又多嚼了几个核桃。

    自从他拿起核桃之后,就仿佛停不下来了。

    他吃得实在太多,也实在太快,快到陆羡之也没的吃了。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像是从来都没吃过核桃一样?”

    白少央苦笑道:“也不是从来没吃过,不过是二十年没吃过罢了。”

    陆羡之奇异道:“你也不过十多岁。二十年前不是上辈子的事吗?”

    白少央却点头道:“算一算的确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这秋日的阳光本该是最怡人的景,可这光照在他身上,仿佛是洒下的新雪,落下的白纱,不仅没每驱散他身上的清寒之气,反倒使他的面色更添一重苍白。

    白少央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忽然浮现出了一种奇异的悲哀感。

    这似是一种陆羡之从未看过的悲哀。

    他走过许多地方,叹过壮士白头书生落第的寂寥,见过蓬户瓮牖处穷苦小户们的挣扎,听过烟花女子们婉转承欢背后的轻泣,但这些人的悲哀总是有迹可循,有因由在前。

    这个少年的悲哀却仿佛是无形无状,无由无果。

    可这份怪异的悲哀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因为白少央很快就转过头来,冲着陆羡之笑了笑。

    陆羡之忍不住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白少央道:“请吧。”

    陆羡之犹豫了片刻后才道:“你似乎懂得很多大户人家的公子才知道的东西,也知道许多江湖老人才能看出的东西,但你之前却说自己是在山村长大的。”

    白少央笑道:“你终于问了。”

    陆羡之挑眉道:“你在等我问?”

    白少央叹道:“反正我本就没想隐瞒什么。”

    面对陆羡之这样的人,他就算要瞒也是瞒不住的。

    话音一落,陆羡之似是松了一口气,好像终于移开了压在心头的一座巨山。

    他仿佛一点也不擅长质问自己的朋友,而且还是一个他很欣赏的朋友。

    陆羡之又吃了一颗核桃,然后才微笑道:“既然如此,我能不能问一问你到底是谁?”

    白少央笑了笑,仿佛已经准备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可是陆羡之下一刻却变了面色,气息一沉道:

    “来了。”

    门口处传来了喧嚣之声,白少央却没有回头。

    他眼中的光跃了一跃,如霜月星夜下一簇跳动的青火。

    他的火蕴在眼底,陆羡之的火却烧在心头。

    一团野风聚成的乱火将这个青年的血烧得滚烫,烫得他几乎坐不稳身体,登时就要冲上前去。他的热血里仿佛演练着一只正义的王师,一道复仇的劲旅。

    光是看陆羡之的表情,白少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时隔多年,昔年的正直少侠,如今的“红袖金剑”程秋绪,终于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白少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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