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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延之这么一问, 倒叫陆羡之想起了许多事儿。

    想起了他是怎么从左龙山上下来, 又是怎么从陈静静手里拿到了那枚所谓的解药, 最后又如何莫名其妙地体力不支,跌下悬崖, 这一桩桩一件件地联系起来,那答案简直是呼之欲出了。

    可是说来有些古怪,他其实并不怎么恨陈静静。

    因为跌下悬崖而遇到了林中黑蝉,因为掉到地缝而得到了数十年的功力, 这都是以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却清清楚楚地发生在眼前,发生在他看不见, 但能听得着的黑暗里。

    所以等他遇到陈静静的时候,他大概可以给对方留一条全尸。

    在弥罗那阎功的血腥攻势之下,这几乎能算得上是一种慈悲。

    “小羡?”

    陆延之这么一问, 倒把陆羡之从沉思当中拉了回来。

    他笑了笑, 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暗算,与你无关。”

    严格来说,他瞎眼一事还是和陆延之有些干系的,只是这干系没有那么深罢了。

    “此话当真?”

    陆延之皱了皱眉,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

    陆羡之却话锋一转道:“你的伤势急需处理,为何要躲在这荒废的马厩里?”

    他把手往下一探,不但探到了黏黏稠稠的血浆和脓液,还摸掉了几只白蛆与苍蝇。

    陆延之那双骨节分明、鲜白雪嫩的腿,如今已经成了一团血肉的浆糊, 像动物的尸体般散发出一种黑黑臭臭、聚而不散的血气。那血气如丝如线般地在鼻尖萦绕不断,再从鼻尖探入喉管,使得喉管处如烟熏似火燎,等陆羡之吞了几口口水之后,这**的血气又像倾城掠地似的从喉管一路向下,刺得他胃部酸液沸腾。

    所以陆羡之不得不转过了脸。

    他会憋着不吐出来,可呕吐的**分明已经表现在了他的脸上。

    陆延之自然看了出来,索性戚戚然地笑道:“连你都想吐,你说大伯父瞧见我这模样,又会如何反应?”

    陆羡之面色沉了一沉,像帐篷顶部的灰尘一股子倒了下来,全都倒在了他的脸上。

    “至少他不会放着你在这边慢慢烂掉。”

    陆延之凄然一笑道:“可我对陆家来说已是个不中用的人,他不会对我太上心的。”

    陆羡之道:“事到如今,难道你还在乎他对你的看法?”

    陆延之皱了皱眉道:“你呢?莫非你就一点都不在乎?”

    他从对方的语气里觉察出了什么,于是借着这个机会把心爱的堂弟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像是已经看了一千遍的人在看第一千零一遍,然后从再熟悉不过的沟沟壑壑发现了一点闪光之处,于是惊异地抬了抬眉,半是诧异半是试探道:

    “看来你是真的变了许多。”

    变得连我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陆羡之没有说话,就连眉眼都没有抬一下。

    他的沉默变相地回答了陆延之的问题,也似乎加重了对方的忧虑。

    身处现世,谁又能有幸一成不变?

    若真要一成不变,维持那所谓的本心,要么隐于山中懵懂一生,要么让身边人替你挡灾历劫。

    前者陆羡之自认做不到,而后者陆羡之也已经经历过,他现在还记得林中黑蝉的血黏在他手上的滋味,所以才更不能一成不变。

    冬风一吹,刮得陆羡之脸上红红透透,他忽然转过头,用一双空洞的眼睛对准了想要逃跑的纪玉书,像是对准了雪白无暇衣衫上一点碍眼的灰尘。

    纪玉书被他“盯”得一个震颤,刚想转身离开,陆羡之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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