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抵达绥阳的那夜,在聂家,所有人都朝他跪下,连老侯爷都磕头求他那一幕……”

    所有聂家的人,所有从小扶持他保护他到大的长辈、族人、忠仆,都在用他们的生命,去恳求他留下来。

    那是重如泰山的责任和恩情,却在那一刻摧得他体无完肤。

    “纵使如此,他依旧要走——为了你,你根本不知道他为了你舍弃了什么!”赵嫣然面色苍白,“你可否知道……青姑本已清除了他身上最为致命的毒,哪怕不服解药,也暂不会有性命之忧,如不是那颗突如其来的解药,你们原本是不会分开的!”

    听到这里,我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震惊,毫无意识的倒退了两步,“解药?”

    “是,解药,你的好驸马为了取信于夏阳侯,命人送来了皇上所下之毒的解药,”赵嫣然冷笑道:“就是那颗解药,重燃了聂家的希望,他们让无数护卫拦住了去路,硬是让人制住然哥哥,把解药生生的给他灌下……”

    “公主,让煦方消失在这个世上的人不是别人,是宋郎生。”她长吸一口气,“此乃我爹亲口所言,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你的驸马,若非他送上解药,天下间还会有意图谋反的聂然么?!”

    我不由自主揪住衣襟,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驸马他……对这些内情并不知情,一切皆是……造化弄人,不该把错处推到他身上……”

    “造化弄人?”赵嫣然抬起头,有那么一刹那的茫然,“难道一句造化弄人就可以轻易的毁掉一个人的一生么?!”

    我摇了摇头,紧紧握住埋藏在袖中的双拳,“可是煦方已经消失了,不管是什么理由,现在的聂然盗取兵符,招揽旧部,搅乱京城,此般种种皆是危害朝纲,动摇国本之举!他做了就是做了,并不是你告诉我一句内情就可以改变的了当下的事实……”

    “不……”赵嫣然咬住下唇,泪光闪烁,“你以为他消失了,其实没有,他没有消失……”

    我浑身一震,“你,你说什么?”

    她的眼神静静落向床尾边的一个包袱上,“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必要继续隐瞒呢?”言罢,她挪过身,将包袱散开,把压在最下层的一样用绢布裹住的物什掏出,掀开,露出厚厚的信封,“这是……煦方写给聂然的信,一直以来都是我代为保管……”

    她把信缓缓递往我身前,“我想,真正需要看看这信的……是公主你……”

    原来这信,赵嫣然未曾将其烧毁。

    我迟疑片刻,慢慢接过,却觉这信纸如此灼手,一时间连拆封的勇气也无。

    赵嫣然沉沉地道:“当日,他在服下解药之后就被困于聂府之中,层层守卫森严,而他根本无力逃出去客栈寻你,药力令他困倦难耐,他深知一睡下去便要忘记所有关于煦方的记忆……所以,他拿了一只匕首,每当自己困到不能支撑时,便往自己腿上刺一道口子,迫使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写下这一沓厚厚的信……”

    我颤着手抽出信来,当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视线倏然朦胧了起来,泪水涌出来,将一切都淹没了。

    赵嫣然的声音如同棉絮般织拧缠扰,“他伏在桌案前,饱受锥心之痛,就这样整整写了一日的信,把与你在一起所有的点点滴滴,全部写在纸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可他不愿把你忘记,不论过往如何,来日如何,他唯一的心愿……只是想要记住你,唯此而已……”

    风声呜呜,如泣如诉,云遮住了圆月,周身一切都在斑驳中黯淡。

    可指尖所触的点点字墨,却清晰如斯。

    我以前常常会想,煦方在变回聂然前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他会想我么。

    答案在眼前的信纸上,我看着看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他说:和风还在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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