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自鸣钟响了八下,已经到了辰正时分,说话时候长了,太皇太后有了年纪,眼看着有些困乏,皇后笑道,“老祖宗起得早,咱们在这儿扰得老祖宗不得休息,两位妹妹先回宫歇着去吧,等到了时候再过慈宁宫来。”说着施施然站起来,对太皇太后福了福道,“老祖宗打会子盹,奴才好几天没见着我们太子爷了,先瞧瞧他去。”

    太皇太后准了,阖眼道,“去吧。”

    皇后领贤淑二妃请了跪安,悄声退出殿外,贤妃和淑妃又拜别了皇后,上了两抬肩舆,冒着风雪回各自的寝宫去了。

    太皇太后是个福泽深厚的人,弥勒佛似的,晚年身子发胖,也容易倦,一般到了辰正就要在炕上歪小半个时辰,并不是真睡,只是闭目养神。慈宁宫里当差的都知道规矩,只留塔嬷嬷一个贴身伺候,别的都要退到暖阁外头去。锦书跟在入画身后跨出门槛,一抬眼,发现皇后就站在廊庑下,拢着精巧的手炉,对着宫墙上方远眺。

    雪下得愈发大,铺天盖地的翻卷而来。众人都要回配殿去,经过皇后身边时曲膝行礼,轮到锦书时,她也如法炮制,才蹲下,只听皇后慢悠悠道,“上年多雨雪,今年的年景不知怎么样呢。”

    锦书一时怔住,也不敢确定皇后是不是在同她说话,正踌躇着,皇后转过脸看着她道,“锦书姑娘觉得呢?”

    锦书心里一沉,忙肃道,“皇后主子快别这样称奴才,奴才担当不起。”

    皇后笑了笑,“你们是太皇太后的人,受太皇太后的教导,都是通情达理的,莫说是你们,就是老祖宗这里的一棵树,一棵草,都是该受敬重的。”

    锦书听了越加谦恭的道不敢,偏殿里没差事的人见皇后留锦书说话都有心避讳,偌大的殿堂和廊下空荡荡的,她顿觉心头擂鼓般,声声震得脑子发胀。

    皇后是肚子里打仗的好手,她也不忙着切入主题,只不痛不痒说些题外话,谈谈天气,聊聊节气,就像钝刀子割肉,直把锦书唬得悸栗栗,恨不得干脆跪下来磕头请她给个痛快。终于,皇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把视线落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半仰着唇,不紧不慢道,“我一见你就合眼缘,从前也听说过你,可巧我缺个贴身的人伺候,要是我去求老祖宗把你赏我,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锦书暗自哀叹命不久矣,嘴上不好说什么,只得装了欢喜的样子道,“能伺候主子是奴才前世的造化,奴才是慈宁宫的人,万事听老佛爷的安排,老佛爷发了话,奴才没有不遵命的,一定尽心尽力的侍奉皇后主子。”

    皇后点头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近来太子可是常来找你?”

    锦书心下计较,不论她说什么,顺着捋总不会错,便凝神道,“并不常来,太子爷给老佛爷请了安就走的,奴才如今在当散差,大抵是跑跑腿,做些零散的活儿,不在老佛爷跟前伺候,也不得见太子爷。”

    皇后面上淡淡的,听了她的话,方道,“我知道你们打小就熟稔,太子是个念旧情的人,你别瞧他个儿高,到底还是小孩儿心性,办事常常顾前不顾后的,他要是来找你,你远着他就是了,没得叫他一唐突,反倒害了你。”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别招惹太子,他是嫡皇子,是储君,将来要继承大统的,不能让他因年少荒唐沾上什么污点。自古立嗣重操守,讲徳行,皇帝的儿子不少,大多聪明乖觉,皇帝尚年轻,也没到非要立太子的地步,大可过上十年八载,看诸皇子的品性能力再作定夺。太子与她过从甚密,叫皇帝知道了,恐怕会给太子招来大祸。

    锦书生长在宫廷里,什么话什么意思,一听就明白。这次是好声好气儿同你打商量,下回可没那么客气了,一国之母,要处置个宫人,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似的!要想活着就得做个明白人,锦书深谙此道,忙作惶恐状,跪下磕了头道,“太子爷心眼好,可怜奴才,奴才万死难报太子爷的恩情,日后当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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