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万岁爷对锦书啊,好有一比,是光手端热粥盆--扔了心疼,不扔手疼!锦书这丫头也忒不知好歹了,凭你什么金枝玉叶,都改朝换代了,眼下就是个奴才!万岁爷瞧上了正是脱离苦海的好时机,上头不嫌她丧气,她也忘了国仇家恨这一茬,两将就着多好啊!偏要这么憋着,娘们儿家,哪来的这么大的气性儿!人说谋大事者不拘小节,皇帝篡了她亲爹的位又怎么的?古来多少女婿造老泰山的反?到最后日子不还得过吗!

    天上雷声轰鸣,雨势倒小了点儿,皇帝边打伞迈步出去,边回头道,“瞧瞧这龙翻身,真是不一般!开春解冻了,你心思那么沉,横竖苦的是自己,还是看开些吧!泰陵上的事儿朕打发人去办了,不为旁的,就看在高皇帝曾在你父亲殿上为臣,朕心里也念着三分的情儿,况且还有皇考皇贵妃……”

    他的声音渐次小了下去,转过脸看她,她眉眼间还是疏疏淡淡的,似拢着忧愁,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低低应了声,“奴才谢万岁爷恩典。”

    皇帝略停了停,慢慢道,“估摸着六月出头就能完工,那时候还没往热河去,朕去和老祖宗说,让她给你放个恩典,容你上泰陵祭奠一下父母,也是你做女儿的孝道。”

    锦书猛顿住了脚抬头看他,眼里的一簇光亮得几乎燃起来,“您说的是真的?”

    皇帝嘴角绽出一朵花来,瞧着她满意,不知道带给他多大的欣慰。他颔首道,“朕从来不诳人。”

    她死死咬住了下唇,胸口起起伏伏,一阵喜、一阵悲,恨不能这会子就飞到泰陵上去,在父母坟头前好好磕个头,痛快放嗓子哭上一把,把她心里积攒了十来年的苦闷都倒出来。

    雨声簌簌打在油纸提花的伞面上,皇帝在前头走,她在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微微一转头就看得见那抹窈窕的身影,仿佛一道阳光直照在他心头,暖融融的,叫人舒坦。他暗暗的想,要是这条路没有尽头,能一直这么走下去,那就是他最大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