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颇为警察,但转过念沉吟还是落了脸,毫不留情挥了衣袖:“笑话,就算杜允唐如今死在外面,你也是杜家的人。既然你也说,杜家再无可能崛起,佟苑更不能借钱给你去保全杜家实业,你保全的是谁?你保全的产业又会归了谁?眼下杜家实业都交到了庶出手上,你若要是想代为保全,就是在用佟家的钱送与杜家大少爷做人情买卖,简直妄想!”
毓婉第一次认识父亲骨子里的冷酷与残忍,她突然意识到无论自己再说什么都不博取到父亲丝毫同情,他只关心是否有足够的钱用于颐养天年,绝不肯不肯将钱拿出来借她应急周转。再解释自己艰难境况也是徒劳,毓婉的心蒙上前所未有的霜冷。
先前在杜家被黎美龄和翠琳连番羞辱,最多安慰自己,当不了回家取得钱后来日东山再起,但今时今日再被父亲冷血拒绝,如同生生划断全部生机,天地之大已没有足以让她们娘俩容身的方寸。
如果再从佟苑迈步出门,她们母子除了流落街头又能如何?失去庇佑倚靠的她们或许只能凭借典当首饰换取米粮惨淡度日,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留下来,这个家不再是母亲在时的温暖归处了,再强留下来,依旧又是如同杜家一样,是个打了家这个幌子的金色囚笼。
毓婉从素兮手中抱过孩子,被秋风冻得瑟瑟发抖思唐哭声微弱,或许连他也知道此刻任凭哭喊全是无用。毓婉贴了贴他滚烫的脸颊,眼中蕴含了泪:“父亲,从思唐降生,你还从未抱过他。”
流芳警惕的盯了毓婉的动作,谨防她妄想用孩子逼佟鸿仕轻易就范,斜歪了身子伏在佟鸿仕身畔“鸿仕,我有些不舒服,又想呕了。”说罢,捂住唇将身子歪向一边呕了起来。
毓婉走到佟鸿仕面前的步子被硬生生挡住,佟鸿仕原本已经张开的手臂改为扶住了流芳的腰,那一缕浮在眼底的血缘慈爱终还是被眼前的爱情打败,他拍抚了流芳的后背,焦急喊了佣人:“快,快去,给太太请个医生来!流芳,你千万不要有事……”
毓婉怀中的思唐也在发烧,被烧红的脸蛋就停在佟鸿仕面前,他却连看也不愿再看一眼,毓婉明白:父亲已经不再是她的父亲了,他用行动割断了父女之间的血脉亲情。
心死,莫过于此。毓婉手脚瞬间冰冷。
她抱紧思唐靠近胸口怦怦跃动处,连句告别也不想对佟鸿仕说,低低唤一声:“素兮,咱们走吧。”
素兮答应一声,连忙抱了先前被乞丐们抢夺的破烂不堪包袱跟上毓婉的脚步,佟鸿仕再抬头见女儿当真不管不顾的走掉了,纤瘦的身子挑了长长的旗袍,空荡荡随步子飘荡,偏怀中还吃力抱了那样硕大的襁褓,他心头一动,又有了恻隐之心,忙叫了声毓婉的小名:“婉儿,我……”
毓婉没有回头,依旧抱着思唐往佟苑门口走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更不知道从佟家走出去后还有怎样的地方能够容她们母子,若非亲眼目睹父亲的冷酷绝情,她当真还盼望有一线生机留给自己。
现实与她教训,原来世间就连亲情也会背叛。
一主一仆带着个年幼的孩子终还是走出了佟苑大门,佟福在后连追了几步,手抬在半空中仍喊不住小姐的名字,只得颓力放下。门口火色红灯送走了毓婉,越发衬得佟苑内蕴温暖。
天空开始飘起雨丝,入秋的上海,风透入肺腑的凉,仿佛能将满腹的悲怆冻结住不能花开。被雨淋湿的旗袍牵绊了迈动步子,布料摩擦在尼龙丝袜上发出沙沙声响,毓婉把孩子身上的被子又重新包裹严实,掏出手帕将孩子的脸蒙上:“走,咱们先去找个地方给思唐看病,再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素兮含了眼泪点点头,两人趁了夜色拐过佟苑赶忙前往医馆。
眼下她们身上并没有流通所用闲钱,夜深人静也无处可以典当,自然不好去洋人开的医堂为孩子诊治,索性就近在巷子里找了一家早已打烊的中医医馆,素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