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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喇叭里先传出两下敲击声，接着“噗噗”吹两下，“种菜的杨久原和高瑞立刻到大队部来！马上来！”高音喇叭里的杨大鹏连叫三遍，又急又硬。“爷爷，大队叫你干什么？”收拾完饭桌，田宝坤上炕点着烟后，杨光问从大队回来的爷爷。杨老爷子用手指指柱子头的喇叭说：“别急，听着。”
“啊——，社员们请注意，注意啦！下面宣布公社工作组的决定：杨明仁私种蔬菜、黄豆掺石子充土粮食瞒产私分，严重破坏社会主义农业生产。免去杨明仁的队长，明天自带行李、自带口粮到公社报到，学习改造三个月。杨虎任北队队长，李秀云任妇女队长。”一阵驴饮声过后，“啊——，张红琴辞去北队妇女队长职务，任大队妇联主任。”屋里的喇叭同屋外的高音喇叭都静了片刻又响起，“啊——，下面欢迎杨虎队长表个态。”喇叭里传出噼里啪啦的掌声，伴随着掌声一个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明年粮食总产量达到十六万斤。”喘气的声音比喝水的音还要大，说出的话和人一个摸样：手脚胳膊腿儿眉毛鼻子眼与整个人特匹配——短粗黑。
“吹个大牛皮，十六万！比最好年景多两万斤，等到明年秋天，自己家里都找不到南门，这辈子他甭想看见自己后脑勺了。”田宝坤听完喇叭里的话直撇嘴，“大舅你说杨虎上哪个耗子窟窿淘腾十六万斤粮食去？”杨老爷子捻一下烟袋说：“不知道，我活这大岁数，大幅度提高粮食亩产只有一次，功劳是杂交6A高粱种，把亩产二百斤一下子提高到四百多斤，杨虎要是能找到亩产千斤的好种子，十六万小菜一碟，四十万都不是问题。初生的牛犊子不怕虎，人心不足蛇吞象。”
时间不长外屋门狂响，砸门人的身后像有鬼在追，屋子里一切声音全停。杨锦兰赶紧开门，李秀云冲进西屋，拳头刚砸完门就用脚捶地，气势要把这里的一切踏为平地，东屋的人循声过来。“以后妇女出工，固定一个人，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许家里人互换。”李秀云说话时仰着脸眼睛看着房笆不看人，五号头飞起来像逆着大北风，实现抱负后的小得意和故意刁难人的坏心眼子全挂上脸一清二楚，眉稍、眼缝、嘴角拼凑出的表情见过一次让人终生难忘。明显是冲张凤君来的，因为出工婆婆和她互换顶一个人。张凤君心里想：“我张风君也是张家油坊村里一朵名花，虽然家里丈夫校长的光环让我像一盏煤油灯，可是外面私下谁不喊我校长夫人，我也是说骂就打的主，姑娘的时候就是连任的妇女队长，你一个没过夜的半拉子妇女队长算老几。”左手撸右手袖子右手撸左手袖子来到新队长跟前，她的一双眼睛天生会笑就算怒容满面也像装出来的。“慢着，我有话要说，”杨老爷子赶紧制止儿媳妇，“李队长，我问问，你这规定是针对全小队的还是针对我家的？”李秀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笑容，估计以后笑容也不会再有，“全小队都一样，都不许挂羊头卖狗肉。”杨老爷子用手势压制儿媳妇说：“明白，我家没问题，请李队长放心，不耽误你的时间，估计你还要挨家挨户去砸门。我家的贱地没地儿撂队长的贵脚，你请吧。”李秀云听罢一句话没说用脚夯地出杨家门。杨老爷子对张凤君说：“你跟她撸胳臂绾袖子干啥，她是耗子拔睡猫的胡须——大白天找死。本意是冲咱们家来，结果得罪一大趴拉，三十四户人家三十三户反对，包括杨虎家。”田宝坤说：“小样儿，给个棒槌就认针，捡颗红枣当火吹，不知道天高地厚，把个妇女队长当成了大队支书。”
“啊——，社员们请注意。最近村里不消停，我生气，非常生气。有必要说道说道。一件一件地说，都跟人有关，和天斗和地斗不和人斗。”停顿片刻，“啊——，有人对村里修建大坝说三道四，什么不能去苇场割苇子挣点钱啦，什么地里活忙不过来啦，什么自家的自留地没时间侍弄啦。你们想过吗？大坝修好围进二百多亩好地，一个小队能分三十亩，一年多打一万二千斤粮食。到时候不要地，现在可以不派人，得好处还不出力气哪有那样的好事。采石头的人一天补助两毛钱，有人眼红，说什么你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