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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里一件事唯大,是男人娶媳妇,一切都是为了这喜事,包括活着。王占富的二儿子王源河准备订婚,女方雷打不动的条件是:分家另过,要两间半房子。大儿子记脸子的婚姻不顺利,耽误一不能耽误二,决定保住有希望的,把五间正房的一半分给二儿子,都是父母的心病,按部就班谁都想,可是现实无法不面对。偏偏记脸子在二弟的订婚路上放横,王占富遍请村里的名人,要借助名人的威望,说服大儿子大度一些,多点亲情不要设置障碍。劝人的工作不好做,费力不讨好,况且说话的对象是个向来犯浑的主,来的人星崩两个,邻居赵校长、知客的鲍庆忠脱身乏术,硬着头皮进了王家。

    记脸子,他的同龄人孩子都有二个且满学校跑,他连孩儿他妈还没过见面,这张脸足以吓退有眼睛的姑娘。就因为这相貌他怪父母:“没有好模子,能有啥好样的土坯。”

    论资排队老大在先,如今房子给了弟弟,对记脸子说来娶媳妇的希望更渺茫,自己的希望就像停电的灯,周围漆黑一片。自己的希望就像春天的种子,房子是水,有水种子才能发芽小苗才能出土,禾苗有残疾,到了秋天好歹能结个瘪拉吧唧的籽儿。房子一没,就是深秋里孩子们掰的甜杆,长粮食的营养都甜进秫秸瓤子,不打粮食填不饱肚子,没房子自己就是谷子地里的莠子——杂种一棵,房子不能没有。

    父母偏心,坚决不干。清楚父亲的打算,多次问:“为什么不分给我房子?”王占富许愿不顶事,“先可着弟弟来,弟弟眼前急用。以后我一定给你盖比老房子好的,独门独院的三间大房子。”“你自己还没的住,我也老大不小了,没房子我就完犊子。”“老大你放心,我欠债也给你盖。”“不用啦,你欠债给他们盖独门独院的,我就要这个。”“你是老大,替父母想想,帮帮弟弟。”“谁帮我呀,从一出生就没人帮我,你帮过我吗?看我这模样,你帮过我吗?不行,我就要这房子。”“你弟弟娶媳妇着急用,不然先用着。我马上张罗盖,盖好新房旧房给你。”“你就是偏心,早给我盖呀。不盖新房,旧房不给我。这想盖新房,新房又不是我的。你说用妹妹的彩礼给我说个媳妇,妹妹嫁人五年了,我媳妇在哪里?不用忽悠我,我不是朝种,我就要这房子。”

    王源河一听急了,自己没房子也修想娶媳妇,媳妇就是大天,“你能混上个媳妇,西屋早给你了,现在就是诚心搅黄我。”这一窝的蚂蚁也开掐了。“我没媳妇。”手一指他爸爸“赖他。”又一指自己的脸说妈妈,“这是你赏的。”他妈妈只有抹泪的份,插不进半句话。

    请来的赵校长只能和稀泥:“老大听你爸爸的,以后的事会好的,凡事往好了看。眼前先将就着,你爸妈也不可能不管你。”“好大爷,我早扔了三十奔四十,别都以为我不近人情。行!你要是兜底这事,大家伙立个字据。”高粱米、大饼子吃多了撑的啊,谁立这字据。“老大,消消火,商量着来,商量着来。”鲍庆忠的语气明显是在躲避。

    “说出大天来,不给我房子就是不行。”沉默,满屋子的沉默。

    难啊,大儿子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自己又无能为力。都是儿子,说偏心实在是冤枉,自己对大儿子的关心比其他的都多。自己哪辈子没干好事,应验在儿子身上,恨不能把自己脸皮换给儿子。你怎么不理解父母的心,老话赶话让人下不来台阶,可是这眼前的事不办行吗!“就这样办了,房子给弟弟,你以后再说。”“为什么不给我房子?”“不是说了,不是不给你。”“那现在就给我,分家!我一个人另过。”“不行。”“为什么?”王占富看着指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说:“你的手指头没长齐。”

    记脸子二话没说,转身出屋门,苗头不妙,人心都揪揪着。隔着门帘听见外屋“吭”的一声,接着是铁器落地“咣当”一声,听见的人,心都一哆嗦。

    门帘子一挑,记脸子疯子一般冲向老爸,左手指杵到面前:“这回手指头齐了吧。”眼前的手血糊糊的,中指长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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