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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旧病复发,用着口服药。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冬天,农家大炕热,屋子上冷。家家备有火盆,多数是陶盆——叫它“沙盆子”,讲究的用铸铁盆,都是老物件。盆中炭火是晚饭生火的余物,好的燃料是树枝、棉花秸秆;其次是芝麻秸秆、豆类秸秆;最次的是高粱和苞米秸秆。明火已经燃过,不再有火苗和浓烟,一盆热气扑面的炭火,放在炕头杨老爷子盘着的腿前,红红的。杨光和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围住炭火伸出双手烘着,火烤胸前暖,脸上都是暖意。

    一只木把的薄铁铲子,把炭火一点一点收拢起来,火盆的心起个圆顶轻轻压紧,防止热量过快散尽变成死灰。这时,杨奶奶的长把铁烙铁扎进炭火中,把木柜的上盖板放在炕上,把衣服铺平,上面放块浸湿后拧干的干净毛巾。热热的烙铁先在破布上蹭掉炭灰,然后放到毛巾上前行后退,烙铁所过之处立刻冒起缕缕的白烟,皱皱巴巴的衣服被熨烫平整。

    四个人关心的是吃。挑个头小点的土豆、地瓜,埋进炭灰中,等吧,要好长时间才能熟透。埋进东西把底火翻上来,像刚端上来一样红火。把颗粒饱满的苞米一粒粒摆在火旺处,当然黄豆更好。看着苞米粒慢慢地扭动,中部渐渐地鼓起,“嘭”一声裂开蹦起。于是盆里盆外地找,熟是熟了但成不了爆花的,微微有些焦,伴着只有糊了才有的香味,捡起来用嘴吹吹灰就吃。开始一人一块地盘,后来,一通乱响胡蹦,管不了许多,想多吃就看谁手快不怕烫。于是热闹啦,杨柳手里忙活着嘴也没闲着,骂弟弟:“二鬼头,别抢我的!”最后的大餐是焙好的地瓜和土豆,从要熄灭的灰烬中扒拉出来,嘴急手急的人不想许多,热得只能刚到右手就抛到左手,等不及凉下来,急忙掰开来,一股热呼呼的香气直扑口鼻。炭火是绵的焙烘的时间又长,里面透透软软的入口很爽,外层微微发焦颜色枯黄,硬硬的壳嚼着脆脆的最好吃,上面一定粘着一点吹不静拍不掉的炭灰。长长的夜,室内是煤油灯豆粒大的光亮,室外是满天的星斗。这时侯,惊喜的是又有一盆炭火端上来,尽管比不了前一盆红火,但是可以重复口中的享乐,此时此刻,屋里满是笑声,温馨而宁静。

    寒假结束,上了二个月的学,右耳道不停流淌出异味的黄水,早晨起来枕头湿了一大块,右侧眼睛发红,半个头疼。只好就医柳城第二医院,无听力的耳底面临二次手术的危险。当初手术主刀的医生,调回省城人还没走,杨校长找到家里一唠他还有印象,被请出来主持了离开前的最后一次会诊,建议保守治疗,杨光一个人住在医院,天天打着吊瓶。

    三个月以后,病愈回到家,东邻居杨梓林的房子翻盖一新,这是全村第一幢红砖房,清一色倍直的松木梁柁和檩子,向外对开的全玻璃窗扇,煤焦子石灰捶顶。杨光发现自家的东屋后墙上部有一块异样,问:“妈,这墙怎么了?”“下了一场大雨,墙塌了一块,看来老房子应该翻盖。”杨光默不作声,家里缺钱啊,人在城里对天气缺少敏感,农村的雨盼有盼的理由,恼有恼的道理。

    大队部的黑板上的标语变成:85年实现农业现代化。苏老师在字头画了一弧彩虹。本村割资本主义尾巴收走的自留地要如数还给个人,现在不行,要等小麦收割之后。

    家里人眼中的杨光是病人,仿佛小弟都比他硬朗,天天什么活都不干。杨立武看管着小麦地,杨光和他成了好朋友。

    吃大食堂的时候,杨明伟带着两个儿子打饭回家,饭是一沙盆子照见人影的稀粥。身体虚弱的人下坡时闪脚,粥盆被扔出去,落地后摔成两半。杨明伟大喊:“儿子,儿子,快喝!”爷仨爬地上猛喝混泥进土的稀粥,含着狼狈相的话成了村里的笑谈,一笑许多年。

    小福放牛,常挖曲麻菜用麻袋装满驮在牛背上运回家。一次,杨立武心生嫉妒把麻袋扯下牛背,小福怕他不敢反抗,杨光替大叟出头,大骂道:“儿子,儿子,快喝!”一连骂几天,看见他就骂,被骂的杨立武想踢杨光,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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