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派出所联合廿家子派出所夜里包围了院子,逮个正着。要罚姐俩五十万,姐俩那来的五十万啊,你那干二姐夫杨所长说:‘卖淫罪轻悠判你十年八年的。没有钱交罚款,好办,到你们这里来的嫖客,供出来一个免三千。’抓住的嫖客一人叫价五千。这家伙弄得乡里鸡飞狗跳的,供出的第一批,就有咱们村的记脸子、杨英军、段老二。正赶上暑假,抓来的人都站在中学的院子里,嫖客供出一个同类免一千。好家伙可乱了套,第二批有村干部,第三批有教师,第四批有乡里的干部、信用社职工。鲍三爷一看大事不好,淫火要烧进他家里,说杨所长:‘孙女女婿,你干的这是什么事?’杨所长有点不好意思,‘三爷,这么干的目的您老最清楚不过了。’‘我清楚,就是捅老百姓的腚眼儿。’杨所长知道要麻烦,赶紧打住,狗咬狗一嘴毛,下一嘴难说咬出个什么东西来。一百三十七人站在院子里,横成排竖成列的,像阅兵式的方队。多的罚五千,少的罚三千,找人说个人情的罚二千,交钱立马放人。一共罚款三十多万,乡里的干部和教师把近两年欠下的工资全补齐,真他妈的牛逼,姐俩的产值大过全乡的两万来口人。田宝坤见杨光不再吭声,自己坐下来,“段老二哪里猫三千罚款去,又是鲍庆新给出的钱。鲍庆新如今是今非昔比,财大气粗。上个月乡里来人找到他,‘超生两个孩子,一个一个的交罚款是五万,一起交四万五。’他背个小黄包去乡里,一下子交齐。就是这笔钱,全乡发了一个月的工资。段红的事,前台是段老二父子,后台是鲍庆新,说不定你大姑父认为是好事一桩,小光你少掺和,将来成了亲戚不还得见面,别弄个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段红不知道往外奔,不能全怪别人,烂泥一块糊不上墙。”
“老叟,都是钱闹的。”“钱。卖树钱被薄支书吃光后,把南树林子又卖给了鲍庆新,狄支书急了,去乡里告状,乡里人说:‘狄支书,不要说都让老薄吃了,你的退休费也是这笔钱里出的。’乡里没讨来好烟儿抽,狄支书拄着拐杖进村部找薄支书,看见薄大吃是眼中冒火喉里生烟,高声痛斥:“爹死娘亡,老婆管不了,党不管,我来管你!”见自己的接班人不理不睬要躲开,手中的龙头拐杖刚举起来,就被杨大鹏抓住,‘老支书,消消气,别把您气个好歹的。’‘小子,我咋早没看出来:你就是一条狗。’回到家,狄支书一病不起,不久就蹬了腿,出殡的那天,记脸子当面说薄支书:‘薄大吃,人就是你气死的。’小光你掂量掂量自己的半斤八两,消停消停吧。”看看杨光默不作声了,又说:“你锦华大叟的西院墙外没有人家,是原北队的门前空场。他用空闲的时间把院墙西移,早不来晚不来,刚收拾利整,乡里组织人扒大院套,几根撬棍轰隆一声,半年的努力就趴下了。沟口的李家更惨,没剩一段完整的院墙。不过不是不许建,补交多占地的款项就可以了,按规定锦华要交五千元,你爸爸跑了一趟,五千变成了五百再不能少,你爸当着我的面说:‘锦华千万别出去说,有人问就说交了三千,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管住自己的嘴巴。’就今天,村里正在张罗卖南湾子树林,都是钱闹的。”
“这乡里真缺钱?”“不是乡里缺,县里也缺。”田宝坤来了兴致,卷了一根喇叭筒的纸烟,点燃后看着烟雾说:“你那干二姐夫杨所长,养了一台拖拉机跑运输,名头让你二姐的两侄子大虎、二虎顶着。半年前,县里交通局征稽处的两个人来车站设卡子,把俩虎的拖拉机截住,开出二百元的罚款,大虎不掏钱开车要走,车钥匙被抢走,于是四个人撕巴到一块,大虎后退中失足滚进路边排水沟。这下子激怒二虎,县里坐办公室的人车来车往的,二虎整天装石头卸红砖拉沙子的,一动手县里的人全被撂倒。沟里爬起来的大虎恼羞成怒,对两个人不管脑袋屁股一通乱踢,‘操你两妈!一个月里罚我三次,我车没牌照,又不去你家,也不问问你俩爷什么来头,我让你管!’打的太狠,穿绿制服的两个人都跪起来,磕头像小鸡子叨米,直放口求饶,‘爷爷,饶了我吧,我也不乐意来,是任务逼的。我再也不来了,再来你打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