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募捐簿》。专程拜访一个人,是过去中学的刘老师,当年高考作文押题的高手,已经从市财政局副局长位置上退休的刘副局长,拜求一篇关于滴水垃金鱼流泪的神话,题目是《金鱼娘娘》,可惜刘局长缺少灵感。还有《庙沟千年山泉开发意向书》。都是时下热门的生意。还别说他这一跑,小庙的知名度大增,真把桑塔纳引进村里来,有人捐了尊佛像。鲍庆忠说堂弟鲍庆新,“别整俩糟钱,吃喝嫖赌抽,给你自己买个功德,给后代积攒点阴德。”又对土里刨食的老红卫兵说:“看看你们干过的事,多捐点,赎赎罪,别一辈子总缺德。”他对老红卫兵的态度有区分,对高永胜说:“你对国家的政策最清楚,村里重新建庙,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参与的人都积功德,你帮寺里去民政活动活动。”

    佛像开光的那日,经幡招展,袈裟飘飘,佛音袅袅,人山人海。鲍庆忠已经游历遍方圆百里的名山大川,见多识广,旧场面人儿高瑞甘拜下风。灰西服下是白衬衫,衬衫下是老头衫,老头衫下是背心,脖颈上有领带,头上有发胶,发胶外罩着帽子,满脸的热汗道道。他站在高台上大喊:“排好队,一个跟一个,双手展开钱面高举过头,让佛看清楚,别扣扣索索的,佛眼无边。诚心礼佛,礼佛要心诚,佛才能保佑家人平安、老板发财、老人长寿、学生上大学、弟子赴西天极乐世界。”建庙,如今第一个顶钱的是髙永胜;拆庙,当年也是他第一个窜上房顶抡圆大镐头。长长的队伍分成几档:队首是正规军——头顶百元大钞,地方部队——头顶半百大钞,民兵队伍——头顶钞票二十,退役的老兵——头顶钞票十元,杂牌军——头顶钞票三五元不等,队尾是小艺儿领头的孩儿队——头顶小毛票,长长的队伍像村民投票一样接近功德箱。鲍庆忠拦阻孩子们,“去,去,去!别瞎胡闹。”一听呵斥,小艺儿委屈地跑向爸爸,“爸,我开始就觉得钱太少,看看不让了吧!”人群里爆出一阵大笑,小艺儿委屈得要哭。

    杨光想安慰安慰女儿,来到高台下仰视鲍庆忠,“大爷。”“啥事,我忙着呢。”“大爷,你知道敬佛的最高境界吗?”“我知道,就是向善,心诚。”“大爷,大夏天的高粱地打过农药吧?”“打过,咋啦?”“穿着雨衣走两个来回之后最想干什么?”“脱了衣服跳进河里。”“对呀!最高境界就是这感觉。”“别瞎说,佛听着呢。”杨光接着说:“一次我独自上五台山,天欲雨人稀疏,漫无目的地游走,迎面被一年轻僧人拦住去路,他胸前立掌,‘喔弥陀佛,施主难得,我师父久久不现,施主可以请教一个问题,请。’看着邀请的手势,不能拒绝,问什么呢?长寿、发财、做官、美女,自己的还是家人的,鬼使神差的竟然问道:‘大师,一个人潜心向佛的最高境界什么样?’白眉白发的大师微微开法眼看了一下我,思索片刻说:‘施主尽力奔跑,跑到精疲力竭,再不想动一步的时候,立刻躺倒在草地上放松,那一瞬间的感受。’说完人飘然离去,仿佛刚才一切都没发生过。大脑,瞬间的一片空白就是礼佛的最高境界。”“不懂你在说什么。”“大爷,您不用懂,赚钱就行。”“唉!这话儿怎么说哪?我不为钱。”背靠大柏树的段兴国走过来,对孩子们一挥手,“孩儿们,都跟我来!站好队,把小钱儿都顶起来。”他领着孩儿队走到鲍庆忠脚下,“大爷。三柱香是烧,一柱香也是烧啊,没听说过佛祖嫌贫爱富啊。小人有小佛心,我看孩子们拜的比大人诚心,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勾当。你阻拦什么?”“我不是阻拦朝拜,怕乱套。”“乱不了,照你的说法,五台山还得警察扛着导弹维护秩序,那许愿池里还得停一艘航空母舰。佛不弃贫,你算哪道大寨田横拦竖挡的,不会是你嫌弃钱少吧?”“这怎么说话哪!孩子们过来,过来!”鲍庆忠冲小队伍一招手,“慢点——,一个一个来啊——,唉!都是佛儿啊。”

    据说这套仪式,鲍庆忠得自徐主任的真传。因为在学大寨大搞农田基本建设的大工地上大冬天大搞破鞋大受处分,调到廿家子棉花站当主任,退休以后,徐主任更出名。是东八乡一个新教的总头目,带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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