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四周发现看他的目光透着异样,不信任夹杂着温怒。鲍三心内有鬼,人老奸马老滑。一句话拉他近根前儿,近火先焦。他忙说:“鲍三爷,问题在你这,你家教严是出了名的,不停地更新家教条款,不住地表白你教育有方,结果就是这个。说出鲍庆强的落脚地,我们立马走人。”“宏德,你理解理解三爷,儿大不由爷,三爷真不知道。”后面有人高喊:“放屁!你不知道?”“你放屁!”鲍三赶紧拉住骂人的二儿子。对于坏到头顶冒浓脚底流汤的儿女,爸爸也不会抢啤酒瓶子来砸。
“我看我们应该把人分成两拨儿,一拨儿在这蹲坑儿鲍庆强;一拨儿去南矿的镇政府,抗议收回煤矿,只要煤矿在,我们的钱就有着落。”“对,宏德这话在理儿,关键在煤矿,在政府,在我这闹没用,大家伙应该听宏德的。”鲍三爷的话,江宏德听后心头一颤。“江老师,那你在哪拨里?”“我——,我是公职人员,去政府不大好。”“我看今天就算问出落脚地,也没用,通风报信的太多,我们赶过去,捡个冷烟屁股就不错了,有人两面三刀。”人群产生了骚动,这是无处泄愤,乱扣屎盆子。江宏德赶紧撇清自己,“大家请相信,我江宏德绝不会当内奸,我的钱也被骗了。”就是几句话的工夫,人们认为他是摸过锅底的手,越抹越黑,“得了吧,我们的钱是血汗换来的,你的钱压根就不是好道来的。”“我的钱怎么不是好道来的。”想反驳又忍住了,心里想,话没出口,明白他们是在指责他办班补课糊弄学生的钱,他委屈,自己也是凭本事凭劳动挣钱。家长要学生的好成绩,自己出售知识,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社会上把老师强迫补课,课上消极、课后积极传得沸沸扬扬的,怎么没人说家长和学生指望老师帮他们考学。知识变成商品,自己光明正大,不愿辩解,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通,不想多言还因为窥见人们的心里,认为自己的钱来得容易,对自己挣钱心生妒嫉。
围住院子不见鲍庆强,大家一起商量对策,生成这个赖在鲍三爷家里不走的主意,一开始就觉得前景不甚光明。尽管人人喝了鸡血酒一样发誓共同进退,绝不妥协绝不当叛徒,发誓本身就是不信任。不过自己也无良策,先参与吧。坚持了三天,这第四天,没想到猜忌到自己头上,就算不是这个理由,还会有其它的理由,迈步就走向失败。不能怪心急如焚的他们,有时自己气头上也萌生打打杀杀的念头,还骂出口。不是崇尚暴力,剁去脑袋的小鸡子还要扑腾几下子,何况是人。抗议本身就是无奈,你抗对方不议,无奈过度到绝望,绝望搀和不耐烦一定孕育暴力,众人催生暴力。猪群不是牛群,暴力达不到极端,达不到摧古拉朽的境界,这早产儿暴力正是对方的期待,暴力抬头就是抗议失败的开始。这群乌合之众,哪里懂得非暴力抵抗的精髓,人心不一,每一个人还难以约束,内讧内耗已经开始,土崩瓦解就在眼前,最后只能打牙往肚里咽。邪不压正,正义的力量是伟大的,可这伟大是群体性的,一对一,正义难胜邪恶。尽管每个人都应该战斗,尽管任何一个人打退堂鼓,都会伤害别人连带自己,每一个退却都可能是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自己无意充当,但世间就存在“不得不”。私心唯大,认了吧,该干啥干啥去。这样想,江宏德离开了鲍家。钱在自己手中是钱,交到鲍庆强手里的钱连张烧纸都不如,赖不得别人。人啊人!一定要把世间的亏都吃遍才能换得来老奸巨猾!想法一闪就消失,都是两根腿支个肚子,谁比谁强多少,看来有当还得上,这才是人,普普通通的人。
回到家里,杨光问妈妈:“多少钱?”“大哥三万,二哥三万。”“一年多少利息?”杨校长说:“百分之十五。三万本儿,第一年利息是四千五,本利连滚,十年后十二万,二十年后,四十九万。”张凤君说“那么多!”“我表哥想以后的事,老板想眼前的事。一个不懂得长远的人却规划远大,做梦;一个应该长远规划的人却不想明天,造梦。拉前套的骡子自己换了位置——乱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