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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宏德老师一口肉不吃，“小的时候有一次肥肉吃多了，腻住了。”他老婆刘贵玲窘着蒜头鼻子说：“我天天想吃肉，你这破民办教师买的起吗？你那薄啦成一张纸的嘴唇沾吃肉的福气吗？”江老师也不喜欢喝酒，一次醉酒后进家找到炕，梦就找到他。如雷的鼾声不是刘贵玲最烦的，令她恶心的是酒味——喝进胃里再返出来的酒味。她把被褥挪去炕梢，心情不好翻身调腚睡不着，爬起来摇醒江老师瞪着三角眼吼：“再喝酒我把你踹地下去！”没用再，说完就把他踹下炕，于是就不喝酒了。不抽烟是挣不来钱，不打麻将他老婆鄙视他，“酱块子脑袋、猪腰子脸、大眼皮还挎个眼镜，一脑子大酱汤，大学考不上，民转公考不上，打麻将脑子能灵光吗。”女儿嘴里最多的是：“爸，快点做饭哪，我饿了。”家庭的语言暴力，使他练就一身抗语言击打的能力。函授修本科文凭时，高永泉讽刺他，“江老师，弄个等外文凭啥用，这社会干点啥不好，死守那教书匠受穷。”开始民转公时又蔑视他，“你考不上啊，干呼呼当分母。”自己的优点老婆不发掘，好脾气有韧劲，模范丈夫，岳父岳母、老爸老妈之间的利益冲突由着老婆定夺，这样还挨骂，“孬种，你也发发脾气。”那意思是让丈夫揍她。竟然有老师背地里议论，“那么多的教龄长他身上，瞎了。”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哪，江老师不恼，“这样说我，他们是嫉妒。”江宏德进教室是教师，捏起粉笔写一黑板漂亮的汉字；进大田是农民，撸起锄头铲光一地的杂草；进了家门，是保姆做饭喂鸡打狗伺候人。干农活为了生活，民办教师的补贴不能裹腹，上讲台讲课，是自己热爱这个职业。自从县里包葫芦头一兜收把符合条件的教师全部民办转公办。刘贵玲的态度猛地来了个大回头，让江老师翻身做主人，居然怂恿他，“老公，喝点小酒吧。”果真喝上那就不是江老师了，江老师还是江老师。这青菜大饼子撑大的肚子，受不了突来的大鱼大肉。就做了几天的主人，耍不来威风，老婆又把家权夺走。已经习惯从前，当主人的日子里，浑身的不自在。仔细想一想自己都笑，“就是个奴才命。”不过在外场上，老婆给足面子，名义上的主人。出了家门他能把腰杆拔的倍直，江老师经过活动调入乡中学任语文老师。得意的时候，心对鼻子说：“我的情商是鹤立鸡群的，要是我早转正，保准能当上个教导主任。时过境迁，现在不想官了，想点别的吧。”
江老师点了满桌子很讲究的菜肴，还精心地选了瓶白酒，一瓶他都一下子闹不明白如何打开瓶盖的酒。因为这酒是客人喜欢的，当然满桌的佳肴很对客人的胃口。只请大校长一个人，江老师深谙其中的奥妙，龙多四靠，人多嘴杂，搞定阎王小鬼自然俯首听调遣。所以客儿请得成功。墨校长许诺：新的学年，他担任七年一班的班主任，还由着他来挑选老师做科任。
初战告捷，江老师信心大增。这次请的客人是一大群，为了请这群客人，准备了好长时间，从物质上到精神上他都想到了。客请得非常成功，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全乡小学毕业班前五名学生的名单，重中之重的是学生家长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接下来的假期，江老师的自行车，跑遍了全乡的九个村。如今农村人望子成龙的愿望只比城里人弱一点点，思想上的一点点行动上差之千里，他要改变这一切。要办的事，请客吃饭是不行的，任何家长不会拿酒肉来换子女的前程，何况坚定地认为自己名列前茅的爱子、娇女将来必定飞黄腾达。酒桌上谈论孩子等于亵渎理想，江老师清楚得很，绝不捅这马蜂子窝。
不怕，上苍造就人类的同时还赐给人类最好的礼物——语言，畜生们绝对不能娴熟地运用语言，别瞧不起这字和音，排列组合得体没有说不出口的话，效果就取决这张嘴，而这正是江老师自己引以为自豪的强项，不急不躁、由表及里、慢声细语地唠。“其实好的学校区别主要在学生，老师的水平没什么差别。比如我对文学的造诣，中文大本毕业的也不一定有文章发表，我有！”每每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