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要把自己收走的时候。齐远山将压在他身上的碎石烂瓦扒开了。

    不论齐远山愿不愿意,他救了这家伙一次。在之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于永强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粘上他了。齐远山打心眼儿里不爱搭理他。奈何这个昔日的混混将他当救命恩人,隔三差五便腆着脸凑过来晃来晃去说要罩着他。

    实际上那个时候几乎遍地饿殍,他只是为了打秋风罢了。

    刘翠娥也在那时候死了。于是只留下了齐远山一个人。再往后,他算是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么个朋友,两个人又将这小小的店面撑起来。只不过,就像现在一样——干活儿的大多是齐远山,于永强则总是捺不住他那不安分的性子,又同几个混混打成一片。

    然而从前有齐远山每晚陪伴,他总算不再做那些欺行霸市的事情,变成投机倒把捞偏门儿了。

    齐远山不理他,于永强就撇撇嘴,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其实吧,远山哪,我还有个事情挺纳闷儿——李真怎么就不来看你呢?”

    齐远山又把油条下到油锅里,隔了半晌才说:“他忙吧。”

    “能有多忙。”于永强说。

    齐远山有些心烦意乱地翻了翻锅里的油条,忽然转过头:“他是为了我好。”

    他瞪着于永强重复一遍:“他是为我好。你不记得那些能力者死了多少了么?要不然让他带你上前线去打仗,你去不去?”

    于永强一瘪嘴:“那我去搞后勤不行?”

    齐远山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我可没那个脸。”

    “啧,你这人……”于永强从凳子上站起来,把最后一口油条塞进嘴里,又走到案板旁边捻了一根咸菜丝儿吃了,挑开门帘走出去。

    门帘之后就是饭厅。从前这里还是烧烤店的时候,饭厅里排排摆着十几张桌子,门口还摞放着用绿色塑料箱装着的啤酒。现在烧烤店改成了早餐铺,名字变成“刘记早点”。至于后厨——从前后厨是很大的,然而前两年齐远山将后厨的面积占掉了五分之一,和更后面的小仓库并在一处了。因为那时候他得和于永强住在一起。

    刘翠娥去世以后她的房产本该由齐远山继承。可惜她从前所住的那个楼盘已经被隔绝带腐朽成了一地砂砾,现在隔绝带移走了,然而那里还是一地砂砾。

    于是齐远山仍然住在后面——和他“捡”来的菲律宾媳妇儿一起。

    现在饭厅里坐满了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建筑工人。再往前几年建筑工人可不是这样子——他们至少比现在干净,比现在更有活力。然而一场灾难毁掉太多东西,从前那些高科技的机械都已不能用了,哪怕硕果仅存的那些完好的大家伙也不会开到这里——他们是在这里建保障住房的。

    保障住房嘛,保障的就是那些从前一没钱二没权的无家可归的平民的住房。

    店里几乎听不到说话的声音,都是呼噜呼噜喝豆腐脑儿的声音以及嚼油条的声音。

    于永强像山大王一样在中间的过道上慢慢走,几个认识他的人抽空抬起脸对他点点头,他就爱答不理地偏偏头回过去,然后一直走出了店门。

    店门旁立着一块小板子,上面写着主营的那些食品。他下意识地往板子上瞅了瞅,发现他的标注不知道又被哪个熊孩子拿泥巴给糊了。

    这个标注在“油条”这两个字儿的下面——当初于永强看见齐远山把这板子抬出来,第一个注意的就是这么两个字儿。因为他就会这东西的英文——还是从前一个他手下的混子教他的。

    于是当时他讨了油漆兴冲冲地加了两个英文单词儿——oil-tiao。

    毕竟是他第一次做正经买卖,总还是有点儿兴奋的。一直到后来他觉得在厨房里忙活实在无趣重新投身“江湖”,还是对自己的这个杰作念念不忘,每天都得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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