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双双叹着气,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都很乱。在那静谧的走廊上,我们都想哭。我们都不敢想像未来,不敢想像三个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会否不经意间,就离去了其中之一。

    我们相对无语,谁都提不起说太多话的兴致。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直到晨曦到来,窗外鸟鸣渐频,城市的嚣动越来越大,阳光透过直廊的窗户照射进来。

    早班的护士来查病房,我们也跟着进去。诗琳,你还在睡着,那么安静。你的神态美丽极了。虽然脸色苍白得可以看见蓝色细微的血管,但我欣然见到,你又大致回复到原先的样子,不再是那天我在酒吧门口所见的形象了。

    你的柜子边放着一本诗集,是海子的诗集。我不曾记得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诗了,你向来是喜欢一些阳光的明媚的作品,而不是一个自杀者的文笔。从书签翻开,正在看的是那几首死亡组诗。

    “我所能看见的少女

    水中的少女

    请在麦地之中

    清理好我的骨头

    如一束芦花的骨头

    把他装在箱子里带回

    我所能看见的

    洁净的少女河流上的少女

    请把手伸到麦地之中

    当我没有希望坐在一束

    麦子上回家

    请整理好我那凌乱的骨头

    放入一个小木柜。带回它

    象带回你们富裕的嫁妆

    但是不要告诉我

    扶着木头正在干草上晾衣的

    母亲”

    诗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在看这类的诗,有时候,我认为对于海子这个悲与喜交织的角色,即使去读,也应当去读他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至少也也是稍显明媚的。

    护士把你叫醒着,你疲惫无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我,没有惊讶,只是向我点点头,看着。我也点点头,向你一笑,是宽慰的笑,我却已经分明感到自己眼角的泪花。

    护士拉开窗帘,早上雨后的阳光清新地射进病房,落在你的脸上。你却安静得像个看透一切世事的老人般安静。

    你说你挺好的叫我别担心。问我什么时候到的,路上火车挤不挤,吃了早餐没有。我勉力说一切都好。你说我瘦了也黑了,但身体长得壮实了,不像以前那个稍显瘦弱的我,而显得当真具有军人的威武了。你说这很好。

    然后我们就很安静地对视着,没有再说话。直到护士说要为你检查,我们才出门了。

    我与柯克抑郁地呆在病房门口,一会看见你的父母带着一个陌生的青年来了。柯克说那就是江平。他只是个挺普通的同龄人,并不如我曾想像的优秀,甚至连陈超的十分之一也赶不上。这时的他,缩着头,手插在口袋里,看了这副神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给了他重重一拳。

    可想而知,这一下过后护理室全乱了套。大家把我们劝住。江平鼻梁被砸碎了,满脸满身是血,不依不饶地要报复。我冷冷地看着他,又踹了他一脚。

    你说,我不必打他,要怪就怪你。你说这话的时候仍很平静,就仿佛是轻风徐过湖面。可是诗琳,我怎么能怪你呢?我宁愿自己被命运的铁锤砸得千疮百孔,砸得血肉模糊,砸得永世不得翻身。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走了,慢慢地离开了。我比以前刚强了,心上却仍开着一道恋情的伤痕,仍抵受不住太伤感的局面。

    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用了。各自好好地生活吧。

    柯克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坐在美丽的香炉湾畔海滩的最高的一座岩石上,面朝大海,旁边是珠城标志性的渔女塑像。渔女美丽绰约,高举的明珠似乎在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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