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光绪皇帝赐建了四座石牌坊,题下“乐善好施”四个大字。石牌坊一共建了四座,建得精美宏伟,即使放眼全国,也是难得的历史艺术珍品。
但是,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因为这是封建皇帝敕建的东西,陈芳的次子陈席儒先生当年又做过国民党政府的广东省省长职位,为此,县校联热血的红卫兵们在他的带领下便去拆这牌坊群,以示革命之意。正准备拆第二座的时候,二百多愤怒的村民挺身而出,用身体紧紧把牌坊围住,摆出与这历史艺术珍品共存亡的架式。于是,他们这些红卫兵们,在村民的锄头面前狼狈而逃。余下三座一直屹立至今。而被破坏的那座也再也回不来了,成为一个历史的遗憾。
这就是历史,历史的人民,人民的历史。历史给人辉煌,也给人遗憾。历史走过,就再也不能回头。
未来的江老总,那时头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人民的力量,之后就想了办法从县校联中脱了身。后来,他又申请了两次当兵,可都被否定了。改革开放后,政府并没有怎么追究这群在动乱年代的狂热少年的疯狂举动。他则以动荡受害者的身份,在一间国营公司上班,做一名会计。改革开放后,珠城为什么首批实施改革开放的经济特区,不但短时间内成为国内经济最有活力的地区之一,成为对外贸易的窗口,而且私营企业开始出现。他结婚了,然后又离了婚。然后又认识了我母亲和我,于是又结婚了。这时候他开办了自己的贸易公司,并在日后疯狂地发展壮大,成为平白无故最大的贸易公司之一。
他说他执意要送我上军校,除了有锻炼我的意思之外,可能是要完成他一个未遂的军旅梦吧。
说到这个时候,他已经喝下去大半瓶了,在我的记忆中,他从来没喝过这么多酒。洋酒虽然不如中国白酒劲大,但后劲很足,怕他醉了不清醒,我连忙把李珊然要来珠城的事说了。
他问李珊然与我是什么关系我说只是朋友在学院里她一直挺照顾我我还认她当姐,又说她人不错有时候给我很多启发让我对一些事一些人有着全新的认知。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知道了那时肯定会好好招待她让我放心。
回去就睡了,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因为酒力,头还痛的厉害。走下二楼听见他在跟别人谈电话,说什么宽限几天之类的,一向刚强的他,现在竟然是像在为生意上的事向别人求饶。这让我未免有些怆然。
诗琳人生莫不是便是如此,就像伶仃洋的波涛一样,起起伏伏,走过辉煌之后,便是一段不可避免的失落?正如我们,有过欢乐的时光,现在却隔在心外,隔在两方。
几个朋友打来电话,说高中同学一起聚聚。我说我现在穷得叮当响,跟不起他们的消费水平了去爬爬石景山什么的可以叫我去大酒店吃饭就免谈了即使凑份子也出不起那钱。他们说你当兵了现在怎么还那么俗开口闭口都是钱哥们同学一起聚聚你就别担心了。我说已经不像高中时那样少年不识愁滋味只怕已经开始体悟人生了吧。他们说得得他们来安排就在这几天让我准备好说我要是跟诗琳分了的话最好能带个别的女的来别到时候一个人吃酸葡萄因为大家基本上都有伴了。我说去你的你才跟诗琳分了哪。他们笑嘻嘻的说我们倒想分啊分的前提是好上哪。
我狠狠地挂上电话又郁闷了一天。
好了,这封信就写到这吧。祝你早日康复。
阿城
2002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