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鲤,嘴角缓缓荡出一抹淡笑来。
江之鲤这人当真有意思。他曾拒绝过陆浅葱的求助,嘴上说不再帮她,却又缕缕拔刀相助。他看似贪财,却又极重感情,让几名部下死心塌地的听命于他。他身上有着少年人的天真明朗,也有着青年人的稳重成熟,他天生嘴角微翘,眼神却不经意间流露出江湖风雨飘摇的肃杀……
他就像是一团迷雾,变幻莫测,带着一身的秘密,让人看不明白也猜不透。
数天来积攒的愤怒和郁气在缓缓消融,很奇怪,世上或许总有一些人的出现,会轻易的溶解你的忧伤,让你原谅之前生活对你的所有刁难。
陆浅葱将疯婆婆哄回了家,这才转身朝江之鲤笑道:“江公子,我可没钱报答你的大恩了。”
戏谑的话刚出口,陆浅葱就后悔了。按照江之鲤那跳脱的性子,定又要说出什么“以身相许”、“将你卖了换钱”之类的话了,光天化日,还当着那对双生花的面儿,这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搁呀?
正咬唇懊恼着,那边的江之鲤却难得正经了一回,只晃了晃手中提着的两只灰雁,朗声道:“你有酒,我有肉,真要感激我,不如请我去你店里吃顿饭罢。”
陆浅葱一怔,垂下眼低声道:“我,我不会做饭。”
江之鲤诧异,“那你这些日子是如何活下来的?”
陆浅葱有些不好意思,调开视线道:“我只会蒸馒头……和烫白菜。”
江之鲤一时无言,半响才无奈的叹了口气,扬着下巴踱步进了酒肆,虚着眼傲慢道:“那没办法了,我来准备罢,你把店里最好的酒拿出来!”
陆浅葱微微瞪大了眼:“你会下厨?”
“有什么不会的。”江之鲤笑道:“天下最易容的两件事,一是睡觉,二便是吃饭了。放着,我来。”
说罢,他铮的一声拔剑出鞘,拿着那把不染血腥、干净得如一泓秋水的乌鞘宝剑,在灰雁的脖颈上比划了半响。
陆浅葱望着满是雁毛的穿云剑,突然有些怀疑:“江公子,你真的会做饭?”
江之鲤还未说话,那双生花却是扭着蛮腰欺身上前,媚眼如酥,异口同声地为江之鲤辩解道:“那是自然,公子做的饭菜,天下一绝!”
陆浅葱分不清她们俩谁是谁,只好报以微笑。
那对双生花却是看出了她的尴尬,两人围着陆浅葱转了一圈,故意刁难道:“陆姑娘猜猜,我们谁是沉鱼,谁是落雁?”
这两人不止容貌,连眼神、动作,甚至是衣角摆动的弧度都如出一辙,陆浅葱实在是分辨不出。沉鱼、落雁的凤眸狭长,瞳仁是奇异而深邃的黑紫色,如同一汪深邃的漩涡,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在她们的注视下,陆浅葱顿觉手脚昏沉,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她想要逃离沉鱼和落雁的视线,却手脚生根般,难移半步。内心中最黑暗、最隐秘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冲破理智的桎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正心中慌乱之际,却见一阵凌厉的掌风破空而来,将双生子中的其中一个拍得后退一步,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来。
江之鲤满手雁毛的从后院走出来,神色凛然,几乎同时,陆浅葱惊醒,从双生花那如蛛丝般缠绕的视线中逃离,茫然的双目渐渐聚焦。
落雁扶着桌子勉强站立,连嘴角溢出的血丝也不敢擦掉,垂下头惶惶不敢面对江之鲤。沉鱼忙拉着落雁跪下,微颤着叩首道:“是属下僭越了,请公子责罚!”
“你们的利刃是朝着敌人的,而不是欺凌弱小。”说罢,江之鲤凉凉一笑,再次抬起右掌。
沉鱼一惊,扑过去将妹妹护在身后,颤声道:“公子饶命!这一掌下去,落雁即便不死也废了!是属下管教无方,让落雁如此造次,公子要罚便罚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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