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宴的夏天走到了冬天,他终于来到昔日里他最熟悉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更名为“北都”。
大雪纷飞,白皑皑的北都再没有银装素裹的美感,而是一片荒凉的寂静。
他裹着从城门脚下捡来的破棉袄,把里面的脏东西挑出来,拖着沉重而虚弱的步子往城东走去。
城东一角,席府大门口的雪被草草扫到了一边。他的脚印一深一浅地留在雪地里,停留在席府对面的屋檐下。
那熟悉的大门口,坐着一老一少。冬日的阳光不算温暖,却能照得人脸上亮堂堂的。老人家眯着眼睛,往这边瞅了一眼便别开了头,过了好一会儿,老人家身旁的女人才转过脸来,不经意地看了这边一眼。
这一眼,目光似乎就定格住了。
那个女人愣了好一会儿,手里的果子全落地上了,她缓缓站了起来,往这边走来,“席沉,你回来了?”
得到的回应只是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女人摇晃了一下他的手臂,“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枝枝啊!”
*
八年后。
西都东市处处张灯结彩,锣鼓整天响。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穿着金丝软烟罗,披了一件白地红梅小斗篷,满脸好奇地在人群里蹿来蹿去。
走到小摊贩前,漫不经心地拿起一个九连环,问道:“这是什么?”
小贩一脸莫名,说道:“这是九连环呀!”
现在小孩子都玩九连环,这位穿着富贵的小女孩居然不认识?
这位身着富贵的小女孩还真的不认识,她以为所有九连环都是用玉精细打造而成,想不到民间的九连环如何粗制滥造。
她又拿起一个拨浪鼓,鼓身的油漆都脱落了,她啧啧两声,说道:“怎么旧玩意儿还拿出来卖啊?”
小贩一下子不乐意了,脸色一青,把波浪板夺了回来,横竖看这小姑娘的样子也不会买他的东西,声音冷了下来,道:“姑娘您去看看别家吧,小庙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小女孩只能继续往前走,把双手负在身后,学着西都那些纨绔子弟的模样,如果身后再跟几个狗奴才就更像了。
她回头看了看,狗奴才没有,只有一个带着面具不苟言笑的男人。
撇撇嘴,又往前走去。
崇韵楼是西都最大的酒楼,逢年过节的都会找各种噱头摆上一个擂台,今日也不例外,只不过女人是难以参加了,因为这次的主题是比武。
悬赏百两白银,够诱惑,所以底下围了不少人,小女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挤进去。
只不过来得有些晚了,这一场擂台被一个西域人拔得了头筹,别看他衣衫褴褛,但一身肌肉就已经能吓跑一群中原男子了。
崇韵楼老板端着百两白银笑眯眯地走出来出来,白花花地真是晃眼睛,老板毕恭毕敬地奉上白银,这钱花得十分乐意。
这位眼看着落魄的西域壮士来打擂,可给他的崇韵楼吸引来了不少目光!
只是白银还没递交出去,下面又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等等!”
老板和西域壮士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斗篷的小女孩,她亮晶晶的眼睛咕噜转着,“还有人要打擂!”
老板心里一乐,直叫有意思,“小姑娘,是你要来打擂吗?”
小女孩扬了扬下颌,说道:“我只问你,是不是打赢了他这银子就是我的了?”
老板还没说话,台上的西域壮汉倒是插了一嘴,“小姑娘,老子不打女人,你若真需要这银子,老子让给你就是了。”
小女孩脸一红,说道:“谁要你让了!我不跟你打,我师父跟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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