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内,他仿佛听见周瑛无声长叹,但齐王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觉得自己业已立于悬崖之上,四面八方俱是狂风暴雨,无底深渊。

    他的眼前无数次闪现出父亲临死前不肯瞑目的样子,内心仿佛被风浪高高卷起,又重重抛下,充满了无处发泄的彷徨与狂躁。

    “我那个没用的大哥,流放房州多年,就算是父亲,也早就忘记他的模样,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房州寄到京城来的信件,却能一封封地直达御前,被我父亲看到。一介流放庶人的信件,居然能通过层层关卡,上达天听,这难道不值得奇怪吗?”

    齐王嘲讽一笑:“大哥回到京城之后,入了工部,差事竟也一帆风顺,没有人给他下绊子,没有人暗中为难他,即使贵为皇子,以我大哥的资质,没有他那几个儿子帮忙,就能管好工部那一摊子烂事,这还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太常卿刘思齐皱起眉:“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齐王冷笑:“我想说,这一切,背后都有人在默默使力,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座诸位!”

    在场一片静寂。

    张嵩忍不住斥道:“一派胡言!”

    “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却因眷念故太子而迟迟未立储君,你们洞察了他的心思,特意设法让大哥的信件能够被父亲看见,勾起他的恻隐之心,大哥那几个儿子,又的确是能干,几方合力推动之下,大哥果然就回到京城,走得一步比一步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对我,渐渐没了赞赏之意,反倒是诸多挑剔,直到陈无量案浮出水面。”

    周瑛叹息:“殿下,我承认,鲁王从房州寄来的信件,的确是我请马宏帮忙放在陛下案前,让陛下便于察看的,可那是因为当年我在礼部任职,手下官员誊抄明经科选官的名单,误将两个相似的人名抄错,当时鲁王正好掌管礼部,他听说了我的请求之后,在宫门下钥之后,还设法入宫,将名单追回来,免于隔日圣旨下发,酿出事端。”

    “这一番人情,我一直承念在心,后来鲁王一家因罪被流放,在公,我无法求情,在私,陛下与鲁王,毕竟是父子血缘,我让马宏帮这个小小的忙,并不违背我的良心,也不违背国法。至于工部的差事,陛下本来就对鲁王没有抱过高的期望,鲁王不功不过,于陛下而言,已是意外之喜,又岂是我们能够预料的?”

    齐王淡淡道:“那陈无量案呢?此案时隔多年,监察御史苏涣一家因诬告被流放,很多年前,刑部的人就报上来,苏涣一家都死绝了,为何陛下还能找到他的幼子苏长河来击鼓鸣冤?当年到底是谁暗中保下了苏长河的命,让他派上用场的?”

    他的声调越来越高:“又是谁收集了陈无量案的证据,通过卫王,上呈给陛下?除了在场各位,谁还有能耐办到这些吗?啊?!不错,我的出身是不如故太子高,我不是皇后嫡出,但我母亲安氏,也是书香门第清白之家,我的妻子宋氏,出身洛州宋氏,也是你们世族的一员。而我大哥呢?他生母是谁?是个连名分都没有的深宫贱婢!他那三任王妃的出身就更可笑了,第一任是小吏之女,第二任是跟随先帝起兵的商贾之女,第三任呢,武将出身,父母死绝!”

    张嵩:“殿下,如今当务之急,是请出陛下来主持大局,若卫王当真谋反,鲁王当真已经身遭不测,担当起平叛重担的,唯有殿下一人,殿下何必还在这里与我们纠结这些陈年旧事?”

    说实话,这些年,齐王收买人心的事情的确没少干,朝中为他说话的也大有人在,像礼部尚书卢容,因与齐王结为儿女姻亲,也已经成为铁杆的齐王党。更因齐王娶了宋氏的女儿,同样有不少世家站在他那边。

    但包括周瑛在内的很多人,也早就看出来了,如果文德帝想立齐王,在贺泰没回京的时候就已经立了,不至于这么多年迟迟未决。

    齐王的确礼贤下士,但他的礼贤下士是带着强烈的功利性的,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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