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聋拉着脑袋,呛咳出一口血沫。
“你擅长用刀,绣春刀。”斜飞入鬓的长眉下,沈玹目光如霜,一锤定音,“你是锦衣卫的人。”
闻言,刺客的身躯微不可察地一颤,微弱的呼吸亦变得凌乱起来。
“如此反应,看来真的是锦衣卫的走狗!”方无镜大怒,瞋目横刀道,“待我杀了他!”
“慢着。”吴有福劈掌拦住方无镜,温声笑道,“你且莫急,听厂督大人吩咐。”
沈玹思索片刻,转身跨下刑台,走出审讯堂。
身后,铁门哐当一声关紧,锁链的窸窣声回响在空荡的牢狱中。
吴有福跟着沈玹的脚步,问道:“大人,这刺客是杀还是……”
沈玹道:“不杀,放了他。”
“放了他?!”
方无镜拔高了音调,不可置信道,“属下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逮到他的,又是刺杀您和长公主的刺客,怎么能就这么放了?”
“无镜,厂督面前,莫要造次!”吴有福依旧笑眯眯的,可声音却沉了几分。
见方无镜心有不甘,沈玹哂笑一声,“既已知道他是霍骘的人,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吴有福沉思,“锦衣卫指挥使霍骘是梁太后的姘夫,这是宫闱深处心照不宣的秘密。霍骘派来的这个刺客,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太后授意指使。”
“不错。梁太后表面借联姻一事向东厂求和,实则不过是麻痹我们的戒心罢了,才过了不到一月,便迫不及待地出手了。”沈玹的眸子闪着冷幽的光,道,“找条不深的河,将那刺客丢进去,他若不死,定会回去向霍骘传信。”
方无镜恍然,“厂督的意思,是想顺着刺客这条线,摸到霍骘和太后的破绽?”
沈玹冷眼看他,嗤笑道,“还不算太笨。”
方无镜喜道,“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沈玹寒着脸出了地牢,外头乌云初霁,乍泄天光。他忽的停了脚步,若有所思地望向南方某处的屋檐。
“那里是长公主的南阁呢。”吴有福眯着眼,了然笑道,“厂督大人要见她吗?”
“说什么呢。”沈玹收回视线,按着佩刀沉声道,“不过是,忽然有些可怜她。”
“厂督何出此言?”
“霍骘的人来刺杀我的那日,她也在车上,刺客不可能不知,却依旧动了手。”
说到此,沈玹目光有些复杂,声音也不复方才的冷硬,缓缓道,“可怜萧长宁左右逢源,小心翼翼地夹缝求生,却不知自己早已被梁太后当成了陪葬的弃子。”
“厂督身居高位,见惯了生死无常,属下还是第一次听说您也会怜香惜玉呢。”吴有福摸了摸下巴,壮着胆子打趣道,“不过,长宁长公主姿色出尘,艳丽无双,尤其是那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当是很惹人怜爱的罢。”
沈玹嘴角一压,冷冷剜了吴有福一眼,“你倒是观察入微。”
吴有福忙举起双手,示弱道:“大人饶命,属下绝无非分之想,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长公主那样纤弱的美人,别说是您,便是我们这些下人见着了,也很是喜欢的。”
“我们这样的人谈论‘喜欢’二字,当真是天下一大笑话。何况,萧长宁可不柔弱,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试图试探我的底线,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沈玹冷笑一声,漠然道,“本督娶她是公事,而非私情,管好你们的嘴,休得胡言。”
待他解决了一切,自会放萧长宁离开。到那时,她可怜也好,生死也罢,都与他再无干系。
而南阁这边,萧长宁并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被沈玹盖章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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