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夜未归,今日午时过后才回来,一定是累了,萧长宁想着去瞧他一眼也好,自己才能放下心做自己的事。
她命冬穗好生款待越瑶,自己先一步起身,朝前庭走去。
庭前站着两排褐衣圆帽的东厂番子,而沈玹则背对着她站在番子们的最前端,背影挺拔如山,高大修长。萧长宁心下一动,缓步踱到沈玹身后,唤道:“沈玹……”
话一开口,她便愣住了。
方才她越过沈玹的肩膀匆匆一瞥,才发现今日东厂的气氛大不相同:每个人都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少数人的身上甚至还带着斑斑血迹,有些狼狈,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淤血厮杀……而在沈玹的面前,赫然停放了一具白布罩着的尸体,只露出一只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手掌。
东厂里死了人……
意识到这个念头,萧长宁呼吸一窒,腹中一阵反胃,险些干呕出来。
“长宁!”沈玹迅速回身,将萧长宁紧紧拥入怀中,顺势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语气中的煞气还未完全消散,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担忧道,“没事罢?”
萧长宁强压住反胃的不适,睫毛在沈玹的掌心簌簌抖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她微颤着问:“沈玹,谁死了?”
“没有谁,别怕。”说着,沈玹语气一冷,却是转而朝手下命令道,“将他抬下去,好生安葬了。”
回到用膳的厅中时,萧长宁还有些腿软,神情微微恍惚。案几上碗筷未撤,菜还温凉,但越瑶已经不在了。
沈玹握着萧长宁的指尖,视线落在案几上的双人碗筷上,低声问道:“有客?”
没什么好隐瞒的,萧长宁点头道:“越瑶来过,见你回来便走了。”
“倒是识趣。”沈玹冷嗤一声,又见萧长宁面色微白,忍不住在她唇上吻了吻,直到她白皙的面颊浮上了红晕,苍白的唇也有了血色,这才将她放开,低声道,“好些了么?”
“好多了。”萧长宁已从惊吓中回神,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玹手撑着乌纱帽檐,冷声道:“在城中发现了几名北狄的细作,俱是高手,交手时不慎折了几名下属。”
萧长宁吃惊道:“北狄人怎么万里迢迢混入京师?他们怎么进来的?”
“或许有官员通敌,现今还不确定。”沈玹道,“但,城中的细作肯定不止这么几个,还有更多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这种事,萧长宁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好伸手环住沈玹,鬓角贴着他的下巴蹭了蹭,问道:“苏家公子的事,有眉目了么?”
沈玹嗅着她鬓角的香气,燥郁的心宁静了不少,垂下眼睫道:“没有。洛阳探子来信,苏棋并未回家,出了京师便失了联系,要拿下他还需要些时日。”
萧长宁轻轻点头,安慰道:“兴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的那般复杂,会没事的。”
明明是这么柔弱的一个人,却要反过来安慰自己,沈玹忽的破冰一笑,深邃的眼睛凝视她。
“对了。”想起越瑶的话,萧长宁刚松开的眉头又微微皱起,抬起头道,“方才越瑶说,皇上已对你的身份起疑,正命温陵音追查你呢。”
沈玹眼中笑意不减,深情不变,只‘嗯’了一声。
萧长宁被他岿然不动的态度弄糊涂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要潜入锦衣卫总府,将那与你有关的卷宗毁了?”
沈玹顺势捉住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缓缓道:“如此一来,岂非显得本督心虚,更坐实了欺君罪名。”又道:“京师混入外邦细作,这桩事件的重要性远在我之上,皇帝不会不知。”
也是。萧长宁懊恼地叹了一声,“本宫是关心则乱了,最近想问题总是浑浑噩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