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还能睡多久。

    “你醒了?”

    田大花扭头看看旁边椅子上的姜茂松,嗯了一声说:“你部队有事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

    “家里发生这么大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我在这儿看着。”

    姜茂松自嘲地想,她会不会再来上一句,你守在这儿又有什么用?

    昨天夜里在路上,起先他还担心她骑马骑不好,一路暗暗地留意,结果发现人家骑得稳稳当当,根本不用他管,就连他那点关心都是没用多余。

    有用也好没用也罢,他这个时候当然不能离开。

    “那个,我们去外头吃点东西吧。”

    “你自己去吧,我看着她。”

    “病房里有护士,离开一会儿不碍事的。”

    姜茂松原本以为,田大花这次怕也是不会领情,可田大花想了一下,就点点头说:“那快点儿去,我还真饿了。”

    田大花跟着姜茂松走出医院。大半夜来到的,她这会子才得以看到医院建筑,大柱子的楼房,有花坛的院子,拱形镂空铸铁的大门,典型的民国建筑,看在田大花眼里十分新奇。

    姜茂松带着她去了医院旁边的一家小铺子。说是铺子,其实就是半间临街的小店面,门口街边摆着几张木桌,热腾腾的早餐,豆浆、油条、八宝粥,豆腐脑和包子、馒头。

    他正想招呼她,便看见她坦然自若地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一碗豆腐脑,两根油条,分明是一个人的量,问都没问他。

    姜茂松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索性照着她的,给自己也点了一份。店家很快端了上来,田大花便自顾自地吃饭。

    田大花吃饭很快,吃相却很文雅。她坐在那儿,眉眼清秀,沉静自若,人群里属于十分细致耐看的那种。

    很难想象一个山村的农妇,能有这样沉静独特的气质。她好像做什么都是这副坦然自若、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管在山村,在他的营房,在医院,还是在这很多人的街边小铺子里。

    姜茂松一边吃饭,一边不由自主地看着她,脑子里还在琢磨这前前后后的事情。

    他当然丝毫不怀疑自己娶回来的妻子,她的身份来历半点问题都没有,土生土长的山村姑娘,可是她却每每给他一些意外,比如昨天的事。

    张二柱昨晚悄悄跟他汇报,说打扫战场的时候,他发现其中两个土匪身上除了枪伤,肋骨好像都已经断了。姜茂松当时愣了一下。

    “你觉得……怎么断的?”

    “不知道。”张二柱在他的注视下挠挠头,目光游移,“可能……让我们踢的?当时我们都恨得牙痒痒,击毙之后不放心,我记得我也踹了两脚出气。或者,是他倒下的时候摔的?”

    “估计是吧。”姜茂松说,“反正都死了,别再老提这事儿。”

    姜茂松不由得回想起来,他似乎,曾经,好像,有那么一回,被田大花一只手推倒在床上,还被压制着没法动弹,又好像是错觉,因为她很快就放开了手。还有,野猪……

    他的妻子,似乎是力气大了一些。对,干惯了农活的山村妇女,爬山砍柴,挑水下田,她身材瘦弱娇小,大概是力气大了一些,人在情急之下力气是很大的。再说了,那土匪肋骨断掉也只是张二柱那么一说,那个愣小子指不定看错了,未必说的靠谱,也未必跟田大花有关系。

    姜茂松自圆其说的自我解释了一通,便释然了,下意识地没去深究。毕竟,谁也没法怀疑田大花那样一个身单力薄的年轻女子,能空手打断土匪的肋骨。